第四卷 遊仙一夢到羅浮 第二章 寂寂江山,洗出靈奇面目(第2/3頁)

雖然,那道家《雲芨七鑒》中確有這樣的記載,但這位三清掌門,卻是一門心思只鉆在錢眼上;對那些個修道成仙之事,王磐道人內裏其實並不以為然。方才那道貌岸然的一番話,說要弘揚道家真義雲雲,不過是來哄這山野少年的說辭而已。

當然,這少年醒言卻不知這些內情,現在只覺著眼前這些個金銀元寶端的可愛。只聽他說道:

“這……雖蒙道長擡愛,但此事重大,還需我爹爹做主。”

“小哥所言甚是。”

聞聽少年這句話,王磐心說:“這事成了!”因為他瞥了一眼旁邊那位樸質的山間獵戶,現在瞧著這許多的金銀,正在那兒怔怔呆呆。顯是他也從未見過這許多錢兩,已是怦然心動了。

正在那少年要向他爹爹問詢之時,卻聽得門外忽然一陣喧嘩,然後便有人高喊一聲:

“饒州太守駕到!”

話音剛落,便見一位袍服儼然的官員,昂然而入;四五個武弁隨從,也跟著魚貫而入。

乍睹郡官來訪,這屋裏一幹人眾,俱都惶恐無措。那王磐道士趕緊離座,將桌上的金銀胡亂攏起,與眾人一道站立於一旁。

醒言與王磐等人正要拜伏,卻見那太守將手一擺,止住眾人行禮。

當下,便有隨從鋪排開隨身攜帶上來的雕花木椅,擺在上位,讓太守坐下。

“這幾位道長是?”

落座之後,這位太守大人,立即便瞧見三清山的這幾位道士,不免出言相詢。

“敢勞大人相問——貧道幾位,正是那鄱陽縣三清山中的道士。”

“哦……三清山?”

一提到這詞兒,那太守神色卻是立即肅然,問道:

“如此說來,幾位道長便是那三清教中之人了?”

見太守這般模樣,也不知他心裏如何想法,王磐道士只好點頭稱是:

“貧道便是那三清教的掌門,王磐。”

“哦!王掌門,本官已聽得多位士紳舉告,言你門下眾人,不守道家本份,常以不經之說,惑那愚男信女,以此聚斂錢財——可有此事?”

“啊?大人,冤枉啊!我三清山諸道友,向來都是秉禮守法之人,那……”

那王磐正扯白了臉辯解,卻是那太守一擺手,示意他莫再說下去:

“且休辯駁;本官今日並非為此事而來——方才看你桌上金銀,想是要收買張家,在此馬蹄山上修建道觀吧?”

也不待王磐回答,這太守便厲色說道:

“今日本官言明,這三清教在馬蹄山建觀之事,今後休得再提。王掌門,您還是安守在三清山上,約束好門中教眾,專心向道才是正途——今日你等且先退下!”

說罷,便甩袖揮退三清山諸人。

且不說那王磐等人遍體生寒,滿面羞慚而退;這位剛才和三清教諸人疾言厲色的饒州太守,轉和醒言一家說話時,卻是言語和藹,語氣溫和。

這饒州太守大人,三言兩語便跟醒言一家表明了來意。

原來,這位饒州城的姚太守,在這馬蹄山異變第二天,便將這奇事當成天降祥瑞,上報給朝廷了。今日,這姚太守終於得閑,便親來這馬蹄山看看倒底是怎麽回事。

醒言口才素來便給,近來又經了不少世面,倒不十分怯場。在這姚太守向這張家出言相詢馬蹄山之事後,醒言便挺身而出,將那晚自己所見之事說與太守聽。這少年素來思路清晰,將這事兒的來龍去脈,說得甚是清楚。加之他畢竟讀過幾年塾課,當下將那晚大地震動、月輪如晦、光華亂舞、奇山突兀之事,描繪得活靈活現,聽得那姚太守不住頷首。

待醒言講完,那姚太守面帶笑容,和顏悅色的問道:

“聽小哥一番講述,卻似是讀過一些詩書?”

“小子師從於饒州城季家私塾的季老先生。”

醒言秉禮答道。

“難怪、難怪,那季老夫子本官也曾接洽過幾次,道德文章端的了得。”

“看來,我饒州地界果然是山川毓秀,人傑地靈;便瞧張家小哥這番氣象,也可知這馬蹄山真個是臥虎藏龍之地!”

醒言一聽,連道惶恐。卻是那姚太守一擺手,止住少年的謙遜,起身離座,踱出這局促草廬,來到屋前馬蹄山側的石坪之上。

太守端詳著眼前這風骨嶙峋的馬蹄山,又朝遠處的連綿丘壑眺望了一陣,回頭對隨在身後的眾人感嘆道:

“本官何德何能?這治下的饒州地界,不僅萬民歸化,山野間也出得這等溫文守禮的少年,可謂是有教無類。”

說到這兒,左右隨從盡都稱是,皆雲此乃太守勤謹教化之功。聽得眾人稱贊,姚太守一擺手,對著眼前這連綿的丘壑,言道:

“此非本官之功;饒州現在這番局面,一來仰仗當今天子聖明,二來也多賴上天眷顧——我饒州城短短數月間,便連出兩次祥瑞之事;此非上天眷顧,又作何解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