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九章 起步(上) (第2/3頁)

這幾乎就像是無形的淩遲之罪,而他更是一下子仿佛回到了數年前他還年少時,為了在那片森林中生存下去,不得不以金花古蟒詭異的蛇血浸泡己身的那段可怕日子。

他額頭的冷汗一下子便湧了出來,差點忍不住一躍而起,但最後仍是靠一股狠勁強忍下了,緊咬著牙關,慢慢開始閉合周身竅穴。而這一次所耗費的氣力精神,卻是十倍於之前打開竅穴的時候,沒關閉一處竅穴,便覺得令人齒酸的可怕痛楚在身軀的那一處狠狠磨折了一番,只不過片刻之間,他已是滿頭大汗,臉色蒼白。

換了常人,此時早已忍耐不住了,只是王宗景於這極痛楚之時,卻仍能保留幾分殘忍的清醒,一如昔年那個無助的少年。只是此刻周身痛如刀割,那痛楚似都從血肉中間而來,抓無抓處,撓無可撓,直欲令人發瘋。卻不知這世間,為何竟有這般古怪而瘋狂的修行功法,在這一刻,王宗景甚至腦海中還飄過一個念頭:那小鼎不過區區四歲小兒,修此功法,難道他竟然比自己還更能忍受此等劇烈痛楚麽?

究竟是哪裏不對了!

他咬著牙苦忍著,然而此刻已經再無退路,洶湧澎湃的靈氣充斥塞滿了他體內所有的經絡氣脈,非運行一個周天後不能消失,否則等待他的,必然就是如此肆意妄為的可悲下場,經絡碎裂,縱然不死也要從此斷了修行之念。

想到此處,王宗景把心一橫,如困獸回首,絕望咆哮一般,在淩遲般的痛苦中,發狠似的用盡了全身力氣,去勉力控制體內洶湧澎湃的靈氣,讓他們依著經絡氣脈緩緩前行。

一次,不成,兩次,不成,三次,還是失敗。

每一次失敗的痛苦,都仿佛比前頭更加令人痛的發瘋,冷汗涔涔而下,從額頭滴落發梢臉龐,連他衣衫的前心背後,此刻都已盡數濕透。

只是他依然還未死心,還不放棄,依然咬著牙,於絕境之中掙紮著,痛苦襲來,就算身子不由自主地發抖著,他也在重重的喘息聲中,以一種殘忍般的決絕,對自己的身體再一次發動那可怕的操控。

無聲無息的午後屋中,喘息聲仿佛越來越重,越來越快……

每一次的失敗,都帶來了刻骨的痛楚,然而擁擠在氣脈中的靈氣實在太過充足,不管他如何催動,依然是一動不動,無法行走。要知道,在這之前王宗景所修煉的清風訣,每一次面對的不過只是小小一縷靈氣而已,而此刻在他體內的靈氣何止多了千倍百倍?

眼看就要絕望,眼看終於還是絕境,王宗景在不知多少波可怕的痛苦侵蝕下,全身汗出如漿,身子幾乎都已不受控制地以古怪的姿態開始痙攣,甚至於,他連張開嘴喊叫的力氣都快沒有了。

無力地從端坐的姿態向旁邊傾倒下去,一個歪斜砸到了堅實的松木板上,什麽打坐姿態五心向天,早就變了形狀,王宗景口不能言,只能大口喘息著,那一波波一股股如怒濤般的痛楚,眼看就要將他淹沒。

忽地,也就是在這摔倒的一刻,在顫栗的絕望的痛苦中,王宗景突然感覺到身軀之中,血肉深處,那擁擠的經絡氣脈裏猛然一動,原本呆滯不動的巨量靈氣向前猛地彈動了一下。那一刻,如沉溺之人抓住稻草,如修仙之士望見天光,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力量突然回到了他的身上,哪怕那變化是如此的微小,哪怕就算是理智也要為之唾棄的一點瘋狂。

他發出了一聲低沉地嘶吼,不似人聲,更似妖獸,閉了眼,咬緊牙,哪怕嘴角滴落絲絲鮮血,卻是不顧一切像是瘋了一般,去追蹤那一瞬間的彈動。

靈氣,又一次微弱地跳動了。

一次,一次,雖然微弱,在感覺中卻是那般的清晰無比,王宗景瞬間精神大振,哪怕身子依然還在痙攣地顫抖著,不成人樣地倒在松木床上無法起身,但是在這個寂靜的午後,他依然堅持著與自己的身軀決一死戰。

靈氣,在怒濤一般的痛苦中,像是早已渾身鮮血淋淋的傷者,卻為了一股可怕的執念,緩緩地前行著,每前行一步,就給經過的經絡帶了巨大的痛苦,然而此時此刻,王宗景整個人都像是已經陷入了一種半瘋狂的境地,甚至連那種痛苦對他來說,都已經有些麻木了,他的心中,仿佛只剩下了僅有的念頭:操控靈氣,前行,前行……

這一段路,很長、很長,漫長得曾經讓人感覺到絕望,然而心智堅韌的人,哪怕是在瘋狂之中,也要追索著那一絲光輝,前行,前行!

痛苦,不知何時開始緩緩減弱,仿佛在最初艱難的啟動後,靈氣的移動慢慢帶上了慣性,一點點開始增速,無數的靈力滲入了血脈,經絡裏的鼓脹開始緩解,就連身子的痙攣,也慢慢停止了下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