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集 雪飛梨花 刀馬嚴令(第4/19頁)

少年聞言擡起了頭,一雙清澈的雙眼,忽焉閃動著晶瑩的冰花,笑著道:“是!”

說話間,那駕車老人卻已將車馬牽來,又提醒道:“少主,我們也該走了……”

慕容元真瞪了他一眼,無耐地向少年道:“小焉,我不能陪你等你的爹了,我要走了……”一言及此,他自信地笑了笑,道:“我們將來可能會再見的。”

少年深深的看了慕容元真一眼,他沒有說什麽,只是向他點了點頭。慕容元真也點了點頭,兩人相互攘臂,拱手話別。這對相對同齡人來說頗為穩重沉厚的小焉來說,無疑已是鐵定的諾言,所以小慕容元真放心地登上了馬車,看了目送依依的小焉一眼,一張少年老成的小臉上閃過一絲奇怪的神色,但繼而又恢復了純誠,向少年揮了揮手……

鈴聲響處,馬車轔轔遠去了……

※※※

天,依然灰沉沉的。

地,依然白茫茫的。

但雪域中的小焉卻不再寒冷,一滴渾濁而滾燙的淚珠倏地滑落到那只手拉手的石偶上,他雙手緊緊地握著它們,好暖。他仰起那清瘦的小臉,一任那潔白的飛花倏倏地撲落頰間。良久,胸懷舒暢地長籲了口氣,冀希的目光重又投向遠方。

雪,依然在飄。要等的人,卻還是未歸,天地萬裏,唯余莽莽。感覺仿佛天地又成了一體,十丈雪地裏,他又成了雪人。但他知道,自己不是,因為他有了朋友,有了朋友當然不再是雪人。他眼中的吃力漸漸地消退,他似乎感覺到天其實也不是很冷,他甚至可以感覺到自己立在雪他裏,一思一動間翹首南望,他堅信自己的父親會回來,一定會回來。倏忽,彈指一揮已然過了午牌時分,擡頭一看,天光已然漸漸變暗。

少年焉無奈地嘆了口氣,想來今天又難等到父親了。一念及此,不禁心中懊悔,這時朔風突起,帶來了霧一般的迷朦雪景,天空突然變得愈加冷凝了。少年不經意地望向西方。突然間,他神情猛然一震,雙眼瞳孔放大,小臉上現出了激動的表情。順著他的目光向西看去,但見雪花交擾的遠處地平線上竟赫然出現了一個黑點,晃了兩晃,立刻增大少許,接著有不停地晃動,少年自己一看,原來竟是條身影,一個身著褐衣的人,因為他的衣服顏色在皚皚白雪中很是醒目,是以少年看得清楚得很,但見那人影這刻正驚鴻般快速地向這邊掠來。

少年激動得渾身顫抖,正欲揮手疾呼,但地平線上突然又接二連三地出現了六個黑點,緊緊尾隨著當前一人快速地晃動著身形,疾掠而來。

少年一顆心幾乎要跳出胸膛,他雙眼眨也不眨地翹首西望,須臾,當先之人已行近了許多,五官身形已然在望,順目看去,但見此人竟是一個鶴發童顏,長髯五給,頗具清古之氣,身著灰褐棉衣的老者,但見他面目清臒,束發不冠,背上束了一柄無鞘的黝木長劍。這人的出現令少年立刻又陷入了失望的深淵,他絕然不是自己的父親,少年睜大了雙眼看清了那老者的面目,不禁大失所望,他輕抖了抖身上的雪花,長籲了口白氣,孰不知此舉已然驚動了褐衣老者,那老者不意這雪人竟能動彈,心心頭倏地一驚,還道是掩於雪中伏擊自己的刺客,不期然地身形放緩,孰知僅此短短一瞬的休歇,身後六人中為首的那面容瘦削,兩眼深沉陰冷的皂色棉袍老者和一個手持長劍、身著白色棉衣的中年人頓足而起,呼的一聲,噭然如雪中鶴飛,淩空躍過了那褐衣老者頭頂,翩然的飄落到其身前丈余處,堪堪截斷了那老者的前路。後面身形稍慢的四人,迳自離他三丈停下,如環般將褐衣老者圍在中間。

被圍的褐衣老者拿眼斜睨了雪人一眼,晃如無見地轉注身前。他本是個機竅絕頂之人,目光觸及那雪人方知他僅僅是個孩子,驚遽之下,心間卻靈光倏閃,故有此舉。身外之人看似無心,但他此舉無非是不想引起那六人對那孩子的注意,以招至殺身之禍。但他心中又頗為擔心,如今看刻下的陣仗,一場拼殺在所難免,只怕到時那孩子一嚇,驚慌失措地大叫起來,到時縱自己想救恐也無暇兼顧,看來這少年是生是死,也只有聽天由命,看他的造化了。

一念甫畢,他轉身注目身前那皂袍老者,頹然長嘆了口氣道:“庾謹之,這千裏下來,你不辭勞苦自趙、魏一路追下,到了燕國漁陽竟又緊跟不舍,玉龍子不是已經到手了麽?”

皂袍老者面色沉寒得如灰朦的天空,口中發出一陣碟碟怪笑,道:“淩重九,你雖然有瞞天過海之能,但也只能騙騙劉浚那等無知匹夫。當日我與劉浚死鬼到西嶺下找到玉龍時卻已摔碎,幸得老夫靠撿得的幾塊碎片一拼,發現竟有一副朱雀與半邊白虎,有道是東方蒼龍、西方白虎、北極玄武、南方朱雀四相,你身上既然有朱雀與白虎,又豈能沒有玄武與蒼龍呢,若是老夫猜測得不錯的話,你手中應該還有一枚玉龍子,所以當日你才忍心舍棄一枚逃命,不知庾某說的對不對?”言罷,庾謹之仰天一聲冷笑,形狀得意至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