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四章 疏狂
他卻不知這毫光,便是交織的法理,亦是李志常元神之力顯化在詩文上,留下的氣機。
不但李志常能留下這樣有神韻道理的文字,便是那真正學問深厚,心中有道義的大儒,亦能如此。
普通人雜念紛生,終日蠅營狗苟,性靈被淹沒,看不見這些東西。他此刻狀態和常人不同,乃是陰身,不同於常,自然得見。
司馬紅葉非凡人也,很清楚這些,所以見到葉光遠居然沒有迷失,也沒有受到傷害,只是見到毫光而已,便知他雖然非人,但絕非邪祟。
若是他心有邪念,這毫光散出,當即便能讓他魂飛魄散。
佛道兩家雖然性命同修,卻先命而後性,李志常也脫不開這條路。實際上而言李志常也勉強到了一定高度,雖然仍在苦海,逃不出命運長河,也算暫時不入輪回了。
而這世上還有儒家,能和佛道兩家分庭抗禮,占據上風。
儒家同樣也有君子六藝,性命雙修,只不過卻重性不重命,若中古諸子,雖然不過百年身,卻能因為明悟宇宙那些玄妙的道理,又和自身性靈結合,成就非凡業位,不似道家金仙、亦不似佛家菩薩、佛祖,另有奇妙。
李志常微微笑道:“良辰有真性靈也。”說罷一指點在葉光遠眉心之上,出指收指只在電光火石之間,除卻司馬紅葉和葉光遠自身之外,別無他人發現。
外人只見到李志常擡了下手而已,葉光遠怔住,丁乘鶴見他呆立的樣子,不禁推了推他。
過了好半晌,葉光遠才回過神來,對著李志常深深一禮,嘆了一口氣道:“多謝。”
李志常正色道:“不謝。”
丁乘鶴卻有些糊塗了,對著葉光遠道:“你們兩個惺惺相惜也就罷了,怎麽說的我看不懂了。”
葉光遠苦笑道:“丁公此事一言難盡,不過還好丁公帶我登山,不然也不能遇到李兄,不知還要迷障多久。”
李志常那一指,卻讓他性靈中本來因為執念,被遮掩的一些東西,浮現出來。
一時間撥雲見霧,這幾年來種種事情,如露如電,一閃而過,終於回到了數年前,他重病在床的時刻,原來他已經死了。
只是因為科舉不中的執念,讓他一身文氣,包裹神魂,隨化顯形,與生前無異樣而已。
但隨著時間流逝,若他再不投生,要不了多久,即使執念完成,也必然逃不開魂飛魄散,再無半點印跡留在世間的結局。
李志常剛才一指即是點醒了他,也讓他做出做出抉擇,到底是一意孤行到底,等到中舉,最後消磨了所有靈性,破開了執念,消散天地之中,還是現在在李志常道力幫助下,送他投生。
還是選擇繼續像現在這樣,不知能否中舉,直到某一天,不管執念完沒完成,都魄散魂飛而去。
若是以前,他可能會因為科舉的執念選擇前者,可是隱約明白了李志常的神異,又佩服李志常的學識,仿佛在人生中,除了科舉之外,還有另外的出路,便沒有那麽多不甘心了。
何況轉世之後,未必還是他自己,神形俱滅後,卻再無他自己,這一點他還是明白。
“秋景堪題,紅葉滿山溪;
松徑偏宜,黃菊繞東籬。
正清樽斟潑醅,有白衣勸酒杯。
官品極,到底成何濟!
歸,學取他陶然醉。”
李志常帶著王生和司馬紅葉已然不辭而別,下山而去。
吳文才正在丁乘鶴身後,道了一句:“此人才氣非凡,就是狂了一點。”
這便是明褒暗貶了。
丁乘鶴呵呵笑道:“是真名士自風流。”
葉光遠對著丁乘鶴道:“丁公我們也回去吧,我還有些事情想求你。”
丁乘鶴知道葉光遠是個有傲骨的人,從沒有求過他什麽,今日開口,絕非尋常,同時恐怕和李志常也不無幹系。
今天的事情,著實讓人看不懂,李志常若是未顯才,可是手段卻不上乘。花花轎子人擡人,他這樣做,恐怕會落個恃才傲物的名聲,提學大人未必會喜歡他。
望著前面的清溪,清溪對岸的楓林,司馬紅葉按劍而立,英姿颯爽,目光好似利劍,盯著李志常道:“原來李兄今日是為渡人而來。”
李志常道:“紅葉很給我面子,沒有拔劍斬了他。”
司馬紅葉眼睛一閉,似乎要遮住清眸中的寒光,悠悠地道:“紅葉並非不明是非之輩,況且以李兄的神通,我在你面前,生死都由不得自己。”
李志常淡淡一笑,不置可否道:“紅葉可是要走了。”
紅葉啞然失笑道:“李兄看來對我很是厭煩。”
王生道:“紅葉姑娘要不到我家做客,幫我看看我家有沒有什麽邪祟。”
司馬紅葉瞥了他一眼,似笑非笑道:“不用看了,你家肯定有邪祟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