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十三章 刀在有無間

宋缺冷然道:“少帥若是今日能迫我拔刀,將來定然有望天下第一刀手。”

宋缺這句話自然有讓人深信不疑的味道,但他竟然要不出天刀就擊敗寇仲,即便宋智也有些難以置信。以宋智的眼光當然看得出寇仲到了‘人即刀,刀即人’的化境,並非一般的庸手,實可以說一只腳踏入了超一流高手的境界,足以有向宗師級高手拔刀的資格。

但是宋缺居然想不出刀就解決寇仲,此話即便是天刀宋缺說出來,亦不免有些狂妄。

寇仲並沒有覺得宋缺狂妄,只因為只有他身臨其境,才能感受到宋缺此刻用徘徊在有無之間都難以形容其人的狀態。

如銅墻鐵壁的刀氣亦不能讓宋缺不動如山的身影有絲毫狼狽,宋缺雙肩微不可察的聳動,落在寇仲眼中,只讓他心頭翻滾起驚濤駭浪,難以平靜。

因為他此時居然出不了後續的刀招,緣故便是宋缺每一次聳肩都對應寇仲擬好的後續變化,並將寇仲接下來的變化封死。

一刹那間寇仲連續變化了三十次,沒有一刀可以完全使出,放眼天下除了宋缺恐怕即便是李志常也不能把他逼到這個地步。

原因在於宋缺已經‘刀化於心、隨心所欲’,在刀道上他便是當今世界無可爭議的最巔峰,沒有人可以在這方面和他相提並論。

寇仲亦明白了宋缺如今已經代表者一種刀道的極限,這種極限並非是無法超越,但是在每一段時間每一種特殊情景下,都有特定的極限在裏面。

正如普通人在負重和不負重的情況下,跳的最高高度便會不同。可是並不是每一次都能跳到最高,但宋缺此時恐怕打破了這個常理,他做的並不多,但是把他處於如今狀況能做的事,都做到了,每一個聳肩都代表著宋缺臻至極限的刀法。

這個道理亦是李志常給他說起過的,但是能明白還在此刻。因為寇仲恍然大悟,宋缺並非表面上那麽閑適自然,而是仍舊用出了全力,只不過是在這種不出刀狀態的全力。

想通這一點,寇仲的壓力再沒有這麽大,他和宋缺之間確實有一大截不可縮短的距離,可這並不代表他就沒有一戰之力,不然宋缺亦不會此刻到了不出刀的極限。

寇仲燃起強大的鬥志,想到那副石刻,身意和心意合二為一,井中月刀氣內斂,樸實無華,往前搶出一步,直直往宋缺背後,義無反顧的砍去。

這一刀初時千變萬化,但是到將要及到宋缺身上時,卻有一種恒定不變的味道,宋缺亦不由往前踏出了三步,這三步平平常常,卻把寇仲的刀勢破解的一幹二凈。

寇仲非但沒有沮喪,反而雙目精光大盛。

宋缺轉過身來,月光下姿態仿佛高高在上的天人,輕輕嘆道:“少帥這一刀的威力,我要三十歲才能做到,李志常也比我想象的還要厲害,要不然你不能在這年紀,領悟到身意、心意的奧妙。”

襄陽城城主府問劍閣之上,李志常和虛行之在這月光燭火下,悠然下棋。問劍閣只是一處比較高的閣樓,十分平常,名字是獨孤鳳取的,李志常也聽之任之。

這裏視野開闊,也方便賞月,不過李志常今夜卻和虛行之在這裏下棋。

李志常悠然吟道:“有約不來過夜半,閑敲棋子落燈花。虛先生你覺得宋缺多久才能到這裏來?”

虛行之隨意落了一顆黑子道:“不是有我在這陪主公麽,算不上閑敲棋子,宋閥主和主公都是深不可測的人物,他多久能擺脫少帥進入城裏,說實話我是猜不到的。”

李志常望著天上新月,輕聲道:“我也猜不到,若是宋缺出刀,仲小子可擋不了三刀,但他不到萬不得已必定不會出刀。”

虛行之道:“這是為何?”

李志常道:“只因為宋缺不想泄露刀意,至少在見到我之前。”

虛行之沉吟道:“若是如此少帥或許能將天刀擋住一段時間,按鳳姑娘的傳書,他們該是要到了。”

李志常道:“這也難說,畢竟天刀接近了天刀,自古天意高難測,誰又曉得,不過到時候最多不過讓宋缺占一下上風而已,也算不了什麽大事。”

虛行之道:“主公現在無論如何都不能輸,我們之所以能一帆風順發展下去,主公未嘗敗績的威名實是占了其中一大部分原因。”

李志常幽幽道:“靠一個人建立的帝國始終是不長久的,虛先生難道沒看出來,除了我占據了名義上的領袖位置外,其實對於咱們的勢力,我插手不多。”

虛行之道:“這也是主公確實有常人難及的氣量,能夠這麽毫不猶豫的相信我們。”

李志常緩緩道:“這倒不是因為我有多大氣度,只是因為一門功法的緣故,能夠大概看破一些人心。”

虛行之道:“我知道海外有門奇術可以看透別人當下的心思,難道主公也會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