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章 天下大事

就算有人敢來挑釁她和跋鋒寒的聯手,除非三大宗師這一級數的人物,傅君瑜絕不會畏懼其他任何人。她自入中原以來和跋鋒寒相交相知,可是這一次卻主動要和跋鋒寒分別,其實她自己也不知道怎麽想的。不過跋鋒寒乃是天生冷酷無情之輩,居然說走就走,傅君瑜對他抱有余情的同時,心中也不免暗自失落。

不過這三番幾次被人窺視的感覺,令她心中氣惱,將跋鋒寒拋之腦後,直到此刻,所有積悶的情緒,方到此刻,才宣泄出來。

傅君瑜冷聲道:“何方宵小,這麽藏頭露尾,敢出來相見麽?”

一絲淡漠而無情的語調,帶著一首哀婉的小令在天空中綿綿不絕。

林花謝了春紅,太匆匆。

無奈朝來寒雨晚來。

胭脂淚,相留醉,幾時重。

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。

以水必然長東,以喻人之必然長恨,沉痛已極。可是唱詞的人,便又十分淡漠悠遠,這一種c復雜的矛盾感,豈不正是跋鋒寒對她有情卻無情的一種寫照。傅君瑜朝聲音來源望過去,只見江邊一株楊柳之上,柳枝輕柔,不堪重負,不過一個白衣道士,踩在柳枝上,一起一伏,卻不掉落。偶爾江風吹來,仿佛要把他吹走,可是柳枝卻又把他留在樹上。

以此觀之,傅君瑜便清楚,這個中原人的輕功,到了何等高妙的地步。

白衣道士自然是李志常,他微微笑道:“我自沒有窺視姑娘,只是姑娘眼盲心瞎,看不見我而已。”

傅君瑜冷聲道:“你這中原人少來裝神弄鬼,有什麽事,要動手,我奉陪到底?”

她身負奕劍術的心法,這門心法要旨在於“以人奕劍,以劍奕敵”,專門料敵機先,先決的條件是要掌握敵手武技的高下,摸清對方的底子,從而作出判斷。當然她師父傅采林已經到了全心全靈的感覺與劍結合,外在的感覺是虛,心靈的感覺是實的境界,全憑心靈中的微妙變化,便可窺探敵方的虛實。

傅君瑜自然遠未到這等境界,所以還得判別李志常的武功高低,武學來歷,對症下藥。可是李志常的氣機流轉如江水不竭,波浪沉浮,難以找到規律,傅君瑜也無法判斷李志常的武功是剛猛還是陰柔,更或者是剛猛並濟。

雖則李志常做道士打扮,應當是道門一脈,可是道門一脈中,流派也十分繁復,傅君瑜也難以判別李志常的派別。

李志常淡然道:“傅采林乃是天下最厲害的高手之一,沒想到教出來的弟子,也並不如何,你還未能感受到天地萬物的微妙變幻,讓心靈溶於茫茫虛空之中,怎麽可能窺探出我的虛實。”

傅君瑜道:“少來裝神弄鬼。”

李志常身如一片柳葉,從柳枝上飄了下來,落在傅君瑜面前,手上拿著一根隨意折下的柳枝,枝條上還附有幾片柔嫩的柳葉,李志常輕輕笑道:“‘奕劍術’也未必是天下第一的劍法,我用這根枝條陪姑娘玩玩吧。”

傅君瑜面色一寒,喝道:“找死。”

但見傅君瑜挺劍朝李志常刺來,李志常手上枝條柔弱,不堪風雨,更加不可能比傅君瑜的長劍更加堅韌。他手腕反轉,仿佛預知了傅君瑜的劍路,柳枝飄飄蕩蕩,繞過劍光,朝著傅君瑜白玉似的皓腕,輕輕拂過。柳枝柔嫩,但在李志常的真氣貫注下,卻不遜於一般的刀劍,傅君瑜雖然手收的快,白玉似的皓腕出現了淡淡的血痕。

江邊美人似月,皓腕凝如霜雪,可惜這欺霜賽雪的皓腕上,留下了一道不長不短的血痕,大煞風景,也足可證明李志常毫無憐香惜玉的心態。

奕劍術施劍如奕棋,布下種種局勢使敵人任從擺布,外觀看來就像能預知對方的招式變化,所以能夠料敵機先。可是傅君瑜對於李志常束手無策,也看不出李志常的武功來路,也無法有針對性的布置。只能見招拆招,卻被李志常隨意戲弄。

按理說她雖遜色李志常三四籌,卻還未到李志常可以隨意戲弄的地步,只是李志常一來先聲奪人,二來激怒傅君瑜。九玄大法的要旨在於‘神守於一’,傅君瑜此刻芳心錯亂,如何能夠保持古井無波的心境,也只有寇仲和徐子陵這樣天縱奇才從殘缺的奕劍術中悟道‘無勝無敗,無求無欲,永不動心’的井中明月的境界,方才能在未把九玄大法練到第九層時,在對敵中,任憑外界變幻,也能憑借井中月的心法,激發出自身潛力,拋卻雜念,用出奕劍術,與人對敵。

傅君瑜雖然章法混亂,但李志常已經窺知了九玄大法和奕劍術的一些玄妙,到此對於創出奕劍術和九玄大法的傅采林,也不由得有幾分佩服。果然是百年來寥寥可數的大宗師,傅采林的九玄大法始於一,終於九。九者無窮無盡也,自然九玄大法練到第九層後,便悉具自足,不假他求。對於此等境界,李志常如今還有所不及,正是如此,才讓他更加欣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