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章 守缺公子(第2/2頁)

就在襲擊幾乎就要得手的那一刹那,銀色馬車裏響起一聲輕輕的咳。

咳聲,像一個小小的、小小的、小小的音符,輕輕地從豪華雪色簾幕深處幽落出來。

咳聲也是命令,兩名奔襲者馬上勒住了戰騎,停刀頓劍,不敢稍動。

雪色轎簾深垂內,輕輕傳出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道:“‘突派’掌門‘鳳尾香羅’薄姑娘、‘縮派’掌門‘碧文圓頂’夜先生,兩位不愧是相父座前最得力的幹將,這麽精彩的聯手襲擊可能整個‘京師’都不多見了罷?”

車中人只不過說了這寥寥數句,已經微見喘息,似乎體力不支,大病新愈。

發出閃電快刀的“突派”掌門“鳳尾香羅”薄幾重道:“多謝謬贊,轎中可是‘守缺公子’溫少爺麽?咱們‘三十六派’雖是一向與大公子少見,可是傾仰很久了!”

使出快劍的“縮派”掌門“碧文圓頂”夜深縫沉默不語,顯然是不擅辭令。

“是你們逼我的,我不想的。”轎中人道:“這裏的事由我處理,兩位請便吧。”他的聲音雖輕、氣息雖弱,但說出的每一個字都有令人莫敢不從的威儀。

薄、夜二人對視了一眼,不敢有違,兩匹快馬載著各自主人向“京師”方向直馳下去,急驟的蹄聲很快沉寂下去。

雪色馬車織金繡銀的轎簾,輕輕地一挑,露出一截雪藕般的腕子來,潔白細膩、骨肉勻停,而腕子上套著的三個金光閃閃的鐲子隨風輕輕蕩著,更顯得嫵媚動人。

騾車抱著馬鞭的車夫直看得癡了,嘴角的口水忍不住滴滴答答地流下來。

銀色馬車駕車的雪衣少女微垂的英眉皺了皺,驀的揮手一拂長袖,隔著丈余的距離將騾車車夫“哎呀”一聲掃跌到路邊的泥水溝裏去。

挑起轎簾的是個明艷的女子,她探身向外望了一望滿地的泥濘,皺了皺厭惡的眉色,回頭道:“臟得很,公子爺要親自下車麽?”她的聲音清脆,每發出一個字符,鬢上的環佩就“叮鈴”作響,更顯得嬌媚可人。

轎中人又咳了一聲,沒有說一個字。

駕車的雪衣少女連忙跳下車來,迅速將一大塊雪色的地毯輕輕鋪在車前的地上。

這地毯的質地與編制工藝也極為精美,想必是來自“波斯”一帶的外域精品,價值千金;然而雪衣少女將這珍貴之物鋪入泥濘之中,卻連眉頭也未皺一下,能有這麽大奢侈排場奢侈,除了富甲天下的“嶺南”溫家“守缺公子”溫辭之外,世上想必再無人有此等的氣場和排場。

有一只細瘦幹凈的手臂輕輕搭在明艷女子的香肩上,這明艷女子細聲道:“公子爺,小心一些,外面風大。”

溫辭輕輕移步下來,那是個清瘦單薄的年輕人。

他的臉更是白得驚心,他的身體也纖弱得驚人,他整個人都裹在銀裘裏,他的兩只手不停地在輕輕顫抖,他的眸子裏滿滿的病容和倦色。

雪衣少女神態恭恭謹謹,垂手侍立在溫辭的身側,為他遮擋呼嘯的北風。

溫辭拱拱手向已經沒了車夫的騾車轎中道:“轎中可是名動江湖的冷家三姑娘麽?”他的神態非常謙和,溫文有理。

然而他只不過剛剛做了這麽一個簡單的拱手動作,就開始輕微地喘息了起來。

騾車上的小轎簾子,微微地在風裏抖著,卻無人應答。

溫辭微微笑了一下道:“我是溫辭,是你哥哥冷北城四個半朋友中的一個(參見《殺手樓》卷第一章),我受義父蔡相所托,向若雅三姑娘請教一招,姑娘既然不願移蓮駕相見,請恕溫辭要得罪了。”

騾車轎中靜悄悄的仍無動靜,只有騾子打著鼻響。

溫辭回身道:“杖來。”

明艷女子神情肅穆,雙手捧著一柄通體雪白的“雪杖”,遞給了主人。

一杖在手,溫辭的病體突然如標槍般立得筆直,他的手不再顫抖,眉宇間的萎靡之色瞬間消逝,代之的是如雪的殺氣,映得他身側的兩名侍女眉目生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