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章 街,微涼(第2/2頁)

每個人都有害怕的時候,每個人都有軟弱的一面,只要他是人。

然而,冷墨已經來不及退走。

就在冷墨內心掙紮煎熬之際,他和他們苦苦等待的目標,出現了!

馬蹄得得,暮色漸濃。

冷墨的心沉了下去——

趙輕侯決不能死!

現在能救趙輕侯的,也只有他一個人。

他知道自己一旦暴露行蹤,“那個人”一旦知道自己還活在世上,必將遭到“那個人”和“殺手樓”不死不休的追殺。

但,他還是要非救趙輕侯不可,因為趙輕侯八年前也救過他和他的她。

冷墨掌心淌著汗,他慢慢地伸手入懷,緊緊握住了他的“青鋒劍”劍柄。

羅刹一顆接著一顆地生食紅菱,當她吃到第四十顆的時候,就聞到了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。

羅刹的嗅覺一向很靈敏,尤其對各種的美食。

這味道一入鼻,她就找到了香味的源頭,那是一個簡單而又整潔的面攤。

四個嬌滴滴、美艷艷的小廚娘,正在烙“鍋貼”,動作熟練,姿勢優美。

——長得好看的姑娘即使拉屎挖鼻孔說臟話都很美,醜姑娘就算吟詩作畫煮茶也難看到吐。

“鍋貼”是“洛陽”城當地的名小吃,但很少有做得這麽美味,隔著一條街道都能聞到醉人的香味。

羅刹馬上放下籃子跑了過去,要了幾張“鍋貼”和一大海碗淡爽可口的“蛋衣湯”。

面攤不但賣湯餅,酒水居然也有的賣。

酒是醇香的“女兒紅”。酒壇子雖然被泥封得嚴嚴實實,血刀鼻子一嗅,就聞出了這幾壇酒至少在地底窖藏了十五年以上。

沒有什麽比美酒佳釀更讓血刀興奮的,血刀立刻奔過去,坐在羅刹身旁,連喝了六大碗。

四個美麗小廚娘滿臉笑容的熱情招呼著,她們眼角的余光,已看見帶著邊關硝煙和戰場煞氣的馬隊,邁著整齊一致的步伐,正慢慢地從街角後轉入了這條長街——

街,微涼。

陰影裏的冷墨,激動的看向由遠及近的馬隊。

第一匹“汗血寶馬”上的中年人,金冠蟒袍,鳳眼長眉,須發略見花白,大紅色的錦袍,系著條寶藍色的玉帶,綠鯊魚皮的劍鞘,輕敲著黃澄澄的金馬鞍。

恩人端坐在高頭駿馬上,腰杆還是挺得筆直,眼睛還是炯炯有神,看來簡直就和八前完全一樣,沒有什麽歲月的痕跡。

有些人就像是永遠也不會老的,鎮西大將軍“安樂侯”趙輕侯,無疑就是這類善於保養的人。

更何況,他就算已改變很多,冷墨還是第一眼就能認把他認出來。

有些人、有些情,本就能令人終生難忘。

——八年前那個風雨夜,我甘冒奇險挨了閻王一刺,帶著奄奄一息的可人逃出“殺手樓”,逃出“京師”。在京城外的荒郊,我再也支撐不住,連同背上的妻子昏倒在水窪裏,如果不是進京述職的趙侯爺路過救了我們夫妻一命,我們在八年前就已經死在荒外了。

八年了,能與可人多廝守了八年,我的心願已足,還奢求什麽呢?

現在,是我把這條命還給恩公的時候了!

冷墨只覺得胸中一陣熱血上湧,連咽喉都似已被熱流堵塞,連聲音都已幾乎發不出。他一定要盡全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和狀態,他一定要搶在“殺手樓”之前通知恩公,這裏有刺客!前面有危險!

井然有序的“七十二飛雲騎”,已轉入天街。

面白微須、氣度從容的趙輕侯身後,緊跟著兩名孿生青年,均是錦袍鮮衣,額角高聳,眉清目威,很是俊秀,依稀有著侯爺的風采流韻,想必是趙輕侯的一雙寶貝兒子趙堯和趙舜無疑。

兩位公子一個騎著青驄,一個跨著黃彪,兩人錦袍下擺,都懸著一柄鑲有明珠寶石的名貴寶劍。

父子三騎之後,四名轎夫擡著一頂轎子,轎前轎後,整齊地分列著七十二名攜弓挎箭,盔明甲亮,表情肅殺的飛雲騎衛。

大街上的行人,似被這一對人馬的氣勢所懾,情不自禁地紛紛向兩邊躲避,讓開了道路。

現在趙輕侯的馬頭,距離“殺手樓”的埋伏圈,已不及五尺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