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章 柏芝林裏的白雪公主和七個小矮人(第2/2頁)

他忍不住回頭去看——

咦?守禮臉色發白,守智面色泛青,兩個人都好好的,那遇難的又是誰?

這個時候,言守孝才發覺兩個兄弟正表情驚悚至極而又恐懼極致的望著自己,他這才意識到那刺鼻的血腥味,竟是來源於自己的體內!

他茫然低頭,獸奴已伸出他毛茸茸的大爪,一手插入了自己的胸膛裏,正掏挖出一窩子的心兒、肺兒出來,“稀裏嘩啦”的放在血盆大口裏,“稀裏呼嚕”的大嚼、大吞、大咽。

在一刹間,他還不覺得痛,還沒覺著痛,他只是感到驚,感到駭,感到驚駭欲死。

直到他看見,獸奴將從他胸腔挖出來那顆鮮活的、“砰砰砰”跳動的、黑紅色的心,整個送進它嘴裏、胃裏的時候,他才絕望的大叫一聲,向後倒下。

言守智已顧不上殺言少卿,他肝膽俱裂,他喊了一句:“五哥,我們一起上!”

然後,言守禮閉著眼睛舉著鬼頭刀猛撲過去,一刀斬中獸奴皮糙肉厚的肩頭,等他睜開眼睛時,就看到了獸奴抓住了自己的胸口,將他五短矮小的身體高高舉到和它面部平行的位置,還向他不停的咆哮。

它憤怒咆哮的時候,幾根白裏帶紅、紅中透白的鮮活碎骨,還掛它他的嘴邊、齒間和須叢,血水“噗噗”地不停的冒著細泡。

在言守禮失去意識的一瞬間,他忽然發覺有什麽不對,他的兄弟守智怎麽沒和他一起沖上來?他尖聲求救,他恨聲咒罵,他哀聲痛哭,最後漸漸的沒了聲息。

言守智是個聰明人,在他喊完那句話後,他撇下劍掉頭就跑,就算背後響起親哥哥多尖的求救、多恨的咒罵、多哀的痛哭,他仍然飛逃不誤,狂奔不止。

和他一起上山,一齊追蹤,一並設伏,一道出手的六個兄弟,一下,只一下,一下都死光了,就剩下自己一個了。

所以,他逃得更快,跑得更急。

可惜,他才跑了五六步,就驀地發現,自己心口一疼,疼在胸前,胸口凸出了一截劍尖。

帶血的白骨劍尖。

他驚疑、狐疑地半轉身,死灰的目光,順著劍勢下沉,終於看清楚了暗算他的是甫伏在地上,全身赤裸的言少卿。

她雪練也似的橫臥在高高的石台上,她不知何時用巨石的緣角磨斷藤蘿,她拾起言守智丟在地上的“白骨劍”,她拼盡全力將劍紮進了身材矮小的劍主人後心。

言守智死了。

他倒下去的那一刻,似乎看到了那多劫的女子,眼睛裏滿滿的仇,深深地恨。

言少卿不知道出手幫獸奴是對還是錯?或許她只是想幫幫自己。

獸奴步履沉重的走過來,臉上帶著含笑和羞澀,肩上帶著敵刀和傷口,將它親手登崖采擷的、在連番打鬥中已經糜爛變形的、那朵怒紅色的花兒,笨手笨腳的插在了少女淩亂的發鬢旁,然後癡癡地看著,傻傻的笑著……

——原來它這般不顧性命的去摘取這花,竟是為了取悅自己……

言少卿哭了!

少女就在山頂上輕輕哭泣,有感動,也有悲傷。

獸奴就在少女身畔癡癡看著她,看著她哭,手足無措,不知道該如何是好,它不懂人言,它不會人語,它不知道該如何勸慰安撫一個自己暗暗喜歡、喜愛的女孩子,它能這樣怔怔地看著她啜啜哭泣,陪著她默默流淚。

它只是一頭野獸。

它的傷口仍淌著血,它的心口更在流著血。

就在這絕頂之上,一人一獸,一個輕泣,一個發癡。

她(它)們是為了一朵怒紅而驚艷到哭,還是為了一段奇情而駭俗至死,或者什麽都不是,只是一個癡,一個泣、一個泣,一個癡?

“僵屍門”的“七少”已歿之後,還有更可怕的“三老”。

“三老”之外,尚有更更可怕、住在“涼城”之內的那位猶若風之精、雪之靈、花之魂、月之魄的姑娘。

一曲斷腸天涯路。

天底下,又有誰可以逃得過冷若芊“斷腸簫”的追殺呢?

絕!對!沒!有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