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四回惆悵斷魂空出峽只憐飛絮已無家

筷子袖箭,同時墜地,顯是功力悉敵,難分軒輊。那匹白馬早已逃入林中,看不見了。

呼延龍臉上無光,悻悻說道:“好個大膽小子,居然還敢逞能!嘿嘿,雲家那野丫頭哪裏去了?你是給她拋棄了吧?哼哼,你和那野丫頭雙劍合璧,或許我們還有點兒顧忌,如今諒你也難逃出我們的掌心了!”四兄弟一齊下馬,排成一排,步入茶館。

呼延龍的說話可並非虛聲恫嚇,陳石星曾經見識過他們劍陣的厲害,情知沒有雲瑚與自己雙劍合璧,那是決計難以抵敵的。但事已如斯,慌也沒用,“大不了拼掉這條性命,傷得一個是一個。我倘若身亡,龍成斌這小子的身上最少也得給他開了一個窟窿。”如此一想,生死置之度外,心中倒是坦然無懼了。

龍成斌最後一個踏入茶館,看著陳石星那副緊張戒備的模樣,心裏甚為得意。此時雖是初春時分,天氣仍然相當寒冷。他好整以暇的輕搖折扇,打了一個哈哈,說道:“陳兄,你真是個多情種子,琴音寄意,還忘懷不了雲姑娘吧?但可惜是從今以後,你恐怕是再也見不著她了。”

陳石星峭聲說道:“我彈我的琴,關你什麽事!”

龍成斌縱聲大笑,呼延豹故意問道:“龍公子,你笑什麽?”

龍成斌道:“天下最好笑的事情莫過於自作多情,哈哈,哈哈,哈哈!哼,姓陳的小子,我笑我的,可也與你無關啊,你又何須如此著惱?”陳石星給他氣紅了眼睛,待要發作,驀地瞿然一省:“我可不能中了他激將之計。”要知高手搏鬥,最忌心粗氣浮,害怕或者惱怒,都足以影響自身。陳石星冷靜下來,先把古琴收好,只待敵人一動,立即施展無名劍法,隨機應變,後發制人。

茶館的老板丘遲忽地挺身而出,笑道:“難得貴客光臨,請坐請坐,大家先喝幾杯。你們和這位客人有什麽過不去的地方,讓小老兒作個魯仲連好不好?”

龍成斌斥道:“我們的事情不要你多管!”呼延龍卻笑道:“公子,這酒倒是好香,咱們也不妨先喝個痛快,再動手也不遲。”他們四兄弟都是嗜酒如命之人,料想陳石星已是決計難以逃出他們的掌心,樂得抱著貓兒戲鼠的心情,喝著美酒,看他在一旁惶急。

龍成斌心想:“不錯,讓這小子臨死之前多受一點折磨,方能消我心頭之恨!”於是淡淡說道:“也好!”

呼延龍把桌子移動位置,三張桌子品字形排在門邊,等於是堵住了陳石星的退路。兄弟四人分占比較靠近陳石星的兩張桌子,龍成斌獨自坐在靠近門口的一張桌子。

丘遲說道:“客官恐怕還要趕路吧,我給你們先來兩壺如何?”

呼延龍看著陳石星桌上的那只酒壇,心裏想道:“這小子都能夠喝一壇酒,我可不能輸了給他。”說道:“用不著你替我擔心,給我們每個人拿一壇來!”龍成斌道:“我不喝,四壇夠了。”

丘遲說道:“是。剛才我不知道你們幾位客官都是海量,請莫見怪。”進去片刻,捧出四壇酒來。一壇酒是十斤,連同酒壇的重量,四壇酒的重量總有六十多斤。丘遲一手托著兩壇,兩壇相疊,壇口窄、壇底寬,上面那只壇子不免有點搖搖晃晃。但丘遲步履沉穩,卻是舉重若輕。呼延龍心裏想道:“這老頭兒臂力倒是不小。”

丘遲放下四只酒壇,笑道:“幸好這位公子爺不要喝酒,小店剛好只剩這四壇酒了。”

呼延龍饞涎欲滴,趕忙拔開塞子,聞了一聞,說道:“這酒真是不錯,比陳年的汾酒還香。公子,你多少嘗一點吧。”

龍成斌忽道:“且慢。”呼延龍正要喝酒,愕了一愕,說道:“公子有何吩咐?”

龍成斌忽道:“叫他先喝,他喝過了的那一壇酒你們才可以喝。”

呼延龍瞿然一省,說道:“對,防人之心不可無。老頭兒,每壇酒你給我先喝一碗!”

呼延虎笑道:“這糟老頭兒未必有如此海量,大哥,你要他喝四大碗那是強人所難了,叫他換過小杯,喝四杯算了。”丘遲怫然不悅,冷冷說道:“你們怕這酒中下了毒藥不成?小店規模雖小,可是開了幾十年的老字號,不是謀財害命的黑店!”

龍成斌喝道:“叫你喝你就喝,羅嗦什麽!”原來當他進來的時候,看見丘遲坐在一旁陪陳石星喝酒,他是個疑心極重的人,自是不敢不防。

丘遲一言不發,捧起一壇酒就“喝”,張開大嘴,仰起頭來,湊近壇口,那壇酒簡直是倒入他的口中的,當真似是鯨吞虹吸,片刻之間,把十斤裝的一壇酒喝得點滴不留,呼延龍等人幾曾見過如此喝法,看得呆了!

丘遲接著捧起第二個酒壇,依樣畫葫蘆的鯨吞虹吸,不過片刻,又把這壇酒喝得點滴不留,拍了拍肚子,冷笑說道:“你們害怕是毒酒,就讓我都喝光了吧!”接著捧起第三壇酒,又往嘴巴裏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