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回英雄痛灑傷時淚關塞蕭條行路難(第2/7頁)

空空兒續道:“收養孩子的那個人其實並無惡意,他對那孩子愛護得無微不至,當真是親生的兒子也不過這般,而且還把一身超凡絕俗的武功也傳了給他。現在,這個孩子雖然不過十歲,武功的基礎已經打得非常紮實了,那個人也願意將孩子交回他原來的父母。不過,要他的父母親自去接他回來。”

鐵摩勒問道:“這人是誰?”空空兒道:“這人是一位武林前輩,他的名字,我不敢說。”

鐵摩勒聽了,不禁大為奇怪,心中想道:“空空兒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,對這個人卻竟是如此敬畏,連他的名字也不敢出口,真不知是甚來頭,能令空空兒如此?”又想:“雖說這人疼愛孩子,但他要了別人的孩子,十年來不許孩子的父母知道消息,這也未免太過不近人情!”

鐵摩勒是個耿直的人,對這位武林前輩的行事殊不以為然,不過,這究竟是一個值得歡喜的消息。當下,鐵摩勒便即問道:“如此說來,你可是為了要打聽段大俠的下落而來找我的麽?”

空空兒道:“正是。兵荒馬亂,四海茫茫,要找一個居無定址的人太不容易,你是跟著皇帝老兒走的,找你便容易得多了。”

鐵摩勒道:“段大俠的行蹤我也不知,我的南師兄和皇甫前輩等人,在潼關附近編組義軍,待我先去找尋他們,然後再打聽段大俠的消息。”

空空兒沉吟半晌,說道:“如此輾轉尋人,只怕要費許多時日,我還有點事情,要到別處去,不如這樣吧,你若找到了段大俠,就請他們夫婦再到玉樹山的玉皇觀來,我在那裏等候他們。會合之後,再一起去見那位前輩。”

鐵摩勒道:“好,我一定替你把話送到。這事情了結之後,我與你的仇恨一筆勾銷!”空空兒大笑道:“好小子,恩怨分明,真不愧是鐵崑侖的兒子!”笑聲尚在林中回旋,人影已經不見。

鐵摩勒呆了片刻,心想一個人真是難以捉摸,自己曾那麽樣的恨過空空兒,想不到現在竟和他交上了朋友,從空空兒身上又不禁想起了王燕羽來,不覺一片茫然。

鐵摩勒那匹坐騎已給宇文通射死,幸而宇文通那匹坐騎只是略受輕傷,尚堪代步,鐵摩勒隨身帶有金創藥,給它敷了傷口,便即跨馬登程。

一路平安無事,但離開蜀境,回到關中的來時原路,但見荒蕪的景象,比前更甚,當真是人煙稀少,十室九空,覓食也有點困難。

鐵摩勒一路上獵取鳥獸,有時還要掘野菜充饑,這時已是初冬時分,鳥獸很少出來,野菜也大都枯黃了。鐵摩勒為了尋覓食物,自不能專程趕路,有一頓沒一頓的,常受凍餒之苦,走了一個多月,才到扶風郡境內,離長安還有三百多裏。

這一日鐵摩勒正騎著那匹禦馬在大路上走,那匹馬本是匹雄健的駿馬,但經過千裏馳驅,途中又缺乏水草,早已形銷骨立,變成了一匹瘦馬,疲累不堪了。鐵摩勒愛惜馬力,策馬緩緩而行。忽見前面塵頭大起,有一彪軍馬馳來,前頭打著一面大旗,繡著金龍,並繡有“大燕”二字。

鐵摩勒初時以為是官軍,待到看清旗號,方知不是。原來這“大燕”二字,乃是安祿山的“國號”,安祿山在攻陷洛陽之後,便僭號稱帝,國號“大燕”。這支軍隊竟是安祿山的隊伍。

鐵摩勒大吃一驚,心中想道:“賊軍在此出現,這麽看來,長安是早已陷落了。”再過一會,那彪軍馬的距離更近,隊伍前頭那兩個將軍的面貌也看得清楚了。

鐵摩勒這一驚更是非同小可,那兩個偽將軍不是別人,正是薛嵩和田承嗣,十年前鐵摩勒在長安曾和他們交過手的。

鐵摩勒慌忙離開大路,縱馬向田野中奔跑,當真是“落荒而逃”!

相隔十年,薛、田二人已認不出是鐵摩勒,不過,在這個兵荒馬亂的時候,人煙絕跡的地方,卻有一個少年騎馬亂跑,當然會引起賊兵的注意。

薛嵩喝道:“你是什麽人?過來,過來!”鐵摩勒哪裏肯聽,跑得更快了。田承嗣道:“這人定是唐軍探子,不必再問了!”一聲令下,登時有數十驍騎,飛馬來追,箭如雨下。

若在平時,鐵摩勒真不會將這幾十個賊兵放在心上,但此時他腹內空空,氣力已使不出來,他揮劍撥打,打落了十幾支箭,終於中了一箭。

賊兵追得更近,有個軍官模樣的人叫道:“你們看我的箭法!”拉起五石強弓,嗖的一箭,便把鐵摩勒的坐騎射翻。那軍官哈哈大笑,縱馬上來,拋出繩索,要活捉鐵摩勒。另外兩個賊兵,亦已馳馬趕到,成了三面包圍之勢。

鐵摩勒提一口氣,在馬背上縱身飛起,喝道:“你也看我的箭法!”正有兩支箭射到,鐵摩勒在半空中翻了一個筋鬥,接過了那兩支箭,就當作甩手箭發出,登時也把賊兵的兩匹馬射瞎,把那兩個賊兵拋下馬來。他迅即一個“鷂子翻身”,又扯著了那軍官拋過來的繩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