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九回淺笑輕顰 花前談往事蘭因絮果 月下見伊人(第2/8頁)

只聽得一個蒼老的聲音道:“好本事,好本事!”一個白發蕭蕭的老太婆扶著女仆的肩頭顫巍巍地走下庭階,那少年在地上一躍而起,道:“就是這個惡丐,他一定要見姑姑。”那老婆婆道:“對付惡狗,該當如何,你也不知道嗎?取我的彈弓來!”說話之間,神態完全變了,一個看似體衰力弱的老婆婆,刹那之間,變得英氣迫人。只見她在女仆手中接過彈弓,右手如托泰山,左手如抱嬰兒,弓弦一張,嗖嗖連聲,彈丸疾發!

金世遺哈哈大笑,叫道:“終於見著你們唐家的暗器了!”突然一個筋鬥,在地上打一個風車,那根鐵拐,隨著他的身形,也舞得呼呼風響。冰川天女看得不禁駭然,這老婆婆的彈丸打得又狠又準,十二顆彈丸,顆顆方向不同,有的斜飛,有的直射,有的打過了頭與另一粒彈子一撞,又折射回來,看似淩亂,卻是每一顆彈丸,都奔向人身一處大穴,這種發暗器的手法,真是武林罕見,世上無雙。金世遺好像早有準備,成竹在胸,那一個筋鬥打得妙到毫巔,上下穴道顛倒,將那飛彈襲穴的淩厲功勢隱隱化解。只聽得一陣叮叮當當的繁音密響,火星四濺,十二顆彈丸都給鐵拐震飛,但金世遺那根鐵拐也給那些彈丸打得似蜂窩一樣,點點斑斑,金世遺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氣,別看這老婆婆年邁蒼蒼,內勁之強,絕不在他之下。

那老婆婆道了一個“好”字,又道:“不知自愛,可惜,可惜!”彈弓在曳,與上次又全然不同,上次打得彈丸挾風,呼呼作響,一聽就知勁力非凡,這一次彈丸飛出,卻是悄無聲響,每三顆一組,列成品字,四組彈丸,分向四方飛來,竟像她是從四個不同的方向所發。彈丸快慢不一,飛到近身,忽的後列改成前列,有如冰雹亂落,花雨襲人。金世遺叫道:“唐家暗器,確是名不虛傳!”手足並用,陡的又在地上連翻兩個筋鬥,驀地一聲冷笑,怪聲叫道:“你也嘗嘗我的暗器!”一個筋鬥翻到了老太婆的面前,“嗤”的一聲,張口便吐。

冰川天女大吃一驚,她看了這老太婆的暗器手法,這時已驀然想起,這老太婆是唐經天曾對她說過的唐賽花,亦即是數十年前威震江湖,號稱天下暗器第一手的唐金峰的獨生女兒。唐金峰排行第二,人稱“唐二先生”,當年他們父女和唐經天父母有過一段“梁子”,後來得呂四娘之助,才釋嫌修好的。龍靈矯是唐金峰的關門徒弟,亦即是這個老太婆的師弟,唐經天這次順道入川,為了龍靈矯之事,正要尋她。

冰川天女想起了唐賽花的來歷,見金世遺張口要吐他那獨門的歹毒暗器,不由得大吃一驚,當下不假思索,拔出寶劍,抖起一道冰魄寒光,飛身急上,在兩人中間左右一分,寒光劍的劍尖直指到金世遺胸前的“璇璣穴”,要迫他不能傷害唐老太婆。

說時遲,那時快,只聽得轟的一聲巨響,唐賽花的寶弓已與金世遺的鐵拐相接,五根弓弦全都震斷,金世遺的鐵拐也飛上半天,接著“刷”的一聲,金世遺的衣服給冰劍割開,金世遺大叫一聲:“好!”一縱身接了鐵拐,立刻轉身飛奔。冰川天女斥道:“你這個兇殘成性的東西,以後永不要再見我。”金世遺一聲不響,瞬息之間,身形越過墻頭,飛出園外。

冰川天女一片茫然,看著金世遺的背影似驚鴻疾逝,對他也不知是憎惡、是惋惜,還是同情。

唐賽花將斷了弦的鐵弓擲於地上,道:“好漂亮的小姑娘,你和他不是一路的嗎?”冰川天女道:“冒川生正是家伯。”唐賽花頗感驚奇,道:“嗯,你是冒川生的侄女兒?你怎的會與這瘋丐在一起?”說話之間,對那瘋丐,似乎露出極度鄙夷的神色,冰川天女雖然並不把金世遺認為朋友,但不知怎的,卻對唐賽花說話的神氣,感到甚不舒服,淡淡說道:“路上碰到的。”眼光一瞥,見唐賽花臉上隱隱籠罩著一層黑氣,驚叫道:“唐伯母,你中了他的暗器了!”想起金世遺暗器的歹毒,毛骨聳然,對金世遺的同情化為烏有,恨恨說道:“真想不到他是逢人便咬的惡狗!”

唐賽花冷笑道:“難道你還以為他是什麽好東西嗎?”冰川天女皺了皺眉,道:“伯母,你要不要試服我的解毒散?”那少年對冰川天女甚是好感,早挨近了來,這時才有機會插口道:“姑娘,真多謝你了!幸得你將他逐走。你有解他暗器的靈藥嗎?”冰川天女道:“那是我自己配制的,比不上天山雪蓮,但對付一般毒藥還很有效,對這廝的歹毒暗器,卻不知成與不成?”

冰川天女長處冰宮,不知人間世故,既不以小輩之禮與唐賽花相見,對那少年的道謝又不知謙讓,更兼她那與生俱來,自然帶著的一副高傲的神情,唐賽花心中亦是甚不高興,冰川天女不知別人對她誤會,正想掏出藥來,唐賽花雙眼朝天,冷冷說道:“不用。”那少年道:“姑姑,試試也好。”唐賽花雙眼一睜,道:“端兒,咱們唐家的暗器從無空發,有些孤陋寡聞的外人或許不知道,你難道也不知嗎?三天之內,包管那瘋丐要將解藥乖乖的送來,與我交換。你姑姑雖然年邁,這三日還能挺住。”那少年道:“姑姑,那魔頭中了你什麽暗器?”唐賽花道:“三日之內發作,七日之內斃命的白眉針!”冰川天女見唐賽花這樣咬牙切齒的神情,想兩人的暗器都是這般歹毒,思之不禁駭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