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六回聖女宮中 疑雲迷俠客喇嘛寺裏 法會起幹戈

外面兩個白教喇嘛,聞聲驚起,正待躍出圍墻,往外追趕,那法王傳聲斥道:“你這兩個膿包,想白賠上性命麽?他受了我的一掌,不過三天,必然送命。你們追他做什麽?”說完之後,低低地嘆了口氣,心中想道:這人修到如此武功,亦非容易,卻不知是受誰指使,到此窺探,白白賠了性命。心中大是後悔。

且說唐經天挨了那掌,背心隱隱作痛,溜回旅店房間,解下裏面的金絲軟甲,就著房中的銅鏡一照,只見背心瘀黑一塊,亦是不禁駭然。他拿起那件金絲軟甲,心道:“幸而有這一件寶貝,要不然真會給他震傷內臟。這法王的功力,果然非同小可!”

原來唐經天這副金絲軟甲,有個來歷,那是他母親馮瑛,在周歲之時,無極派的宗師鐘萬堂送給她作見面禮的。這金絲軟甲是用喜馬拉雅山上金毛吼的背上金毛編織成的,又軟又輕,刀劍不入,掌力更不能震碎。那白教法王的掌力,本有開碑裂石之能,但受了軟甲一隔,傳到唐經天身上的勁道,自然消了一半,加上唐經天本身的功力,內臟雖受震蕩,卻無大礙。唐經天還不放心,又用天山雪蓮所練成的碧靈丹,內服外敷,然後安安靜靜地睡了一大覺。

第二天一早起來,那店小二進來閑聊,兩人不免又談起白教法王之事,那店小二道:“他們都說前兩天喇嘛寺搜捕美貌少女,必有來由。法王今晚大開法會,請了許多士紳,讓他們拈香隨喜,還請了那些被捉進喇嘛寺的少女的父兄,聽說一共請了百多位外人,這是自喇嘛寺建成以來,從所未有之事。明天一早我們就知道喇嘛寺為什麽要抓少女了。”唐經天笑道:“他又不請你,你哪能這樣快知道?”那店小二滿臉神氣地道:“他雖然不請我,可是卻請了咱們掌櫃的,掌櫃的回來,還會不和我說?”原來開設這間客店的主人,也是城中二流士紳,叨在被請之列。唐經天大喜,又和他聊了半個時辰,探聽關於這間客店主人的事情,原來這位掌櫃是繼承父業,年紀甚輕,還不到三十歲。唐經天又打聽到了今晚的法會是憑帖入座,想他所請的賓客甚多,必不會仔細盤查。

黃昏過後,唐經天早已探聽清楚,悄悄溜入掌櫃的房中,伏在屋梁之上,只見那店主人高興非常,拿出黑緞馬褂,正在更衣,那張描金的大紅請帖,就放在炕上,唐經天刮下墻上的泥屑,搓成了一個小小的泥丸,輕輕一彈,就打中了那店主人的昏睡穴,非過十二個時辰,不能自解。

唐經天從梁上跳下來,將店主人放在炕上,給他蓋好了被,笑道:“讓你好好睡一大覺。”換了他的衣裳,店主人的身材和唐經天倒差不多,只是面龐稍為瘦削紫黑,唐經天取出隨身攜帶的“易容丹”(這是古代走江湖的黑道人物所必備的東西,亦是原始的化裝術用品,有清一代以甘鳳池最為擅長,唐經天的父親唐曉瀾就是從甘鳳池學到制練易容丹的法子的。)調了一點煤灰,用熱水化開,搽在臉上,抹幹了手,隨即取了法王那張請帖,微微一笑,悄悄溜出客店。

喇嘛寺的知客僧並不認識所有邀請的客人,加之千百年來,從無人敢到喇嘛寺搗亂,而喇嘛寺中又是高手如雲,故此並無特別防備,果然給唐經天料中,沒有經過仔細的盤查,只是憑著請帖,就放入了。

法會宏開,正中大殿招待的是各處喇嘛寺院的主持和其他貴賓,東邊偏殿則招待城中的士紳和被捉去當聖女的家長,酒過三巡,白教法王的首座弟子阿難尊者走來敬酒,朗聲說道:“今日有天大的喜事告與你們知道,西藏的活佛與咱們的活佛已經講和啦!”座上士紳一齊歡呼,過去百年,兩教大小沖突不下數十次之多,人命財產的損失難以估計,今日一旦化幹戈而為玉帛,自然個個喜悅。有些士紳,歡呼之後,忽地醒起不妥,又紛紛說道:“咱們願活佛永遠駐錫青海,不要離開我們。”阿難尊者微微一笑,說道:“班禪活佛已與法王講好,西藏撥出沁卡、薩迦、琪布三個地方,由咱們建立寺院,法王在寺院建成之時,自當前去主持開光大典,大典過後,教務便由兄弟主持,法王體諒你們,他會再回來永遠蔭庇你們。”眾人又是一陣歡呼。阿難尊者所宣布的事情,唐經天早已知道,但西藏所撥出的那三個地方,卻還是第一次聽到,心中不覺一動:那三個地方之中的薩迦宗地方,正是陳天宇父親的官衙所在之地。

阿難尊者待歡呼聲停下之後,面容一端,繼續說道:“為了到西藏主持寺院開光大典,咱們按照教規,挑選聖女。能當上聖女的,都是與佛有緣,天大的福氣。但法王為了體諒你們,有不願女兒當聖女的也可以坦率陳明,法王準許他們領女兒回去。”此言一出,滿座無聲,阿難板起面孔,再問了一次,結果三十六個聖女的家長,只有七人敢說出要領女兒回去,十多個人不敢做聲,還有十多個人則衷心喜悅地叩謝活佛的恩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