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十七回醫館詭謀嗟鬼蜮太湖喜見賽華佗

說至此處,辛龍生方始盡悉底蘊,恍然大悟,心裏想道:“怪不得宇文沖說到了嶽小姐之死,悲不可抑,不自覺的就掉下淚來,原來是這麽一回事。”問道:“那麽他非但不是車衛的知交,倒是車衛的仇人了?”

那道士哈哈笑道:“誰告訴你他是車衛的知交。據我所知,他還曾經找過車衛拼命呢。那時車衛喪妻未久,心情很壞,但宇文沖給他打傷之後,他還是念在故世的妻子分上,饒了他的性命。”

辛龍生始知上了宇文沖的當,想道:“原來他要我傳授他的內功心法,乃是為了知己知彼,用來對付車衛的。他竟然甘冒走火入魔之險,練這內功心法,也可見得他對車衛的怨毒之深了。”

那道士繼續說道:“嶽夫人和嶽良駿不過是掛名夫妻,她死了女兒之後,在這世上已是別無親人,是以很掛念她這個失蹤了的侄兒。

“這次宇文沖在揚州出現,嶽夫人那兩個舊屬在那日壽堂混戰之中曾經見過他,事後稟告主母,嶽夫人就責成他們,要他們給她把宇文沖找回來。

“當然,這兩個人本來也是要找尋宇文沖,不過他們找尋宇文沖的目的卻是和他們的主母不同。”

辛龍生道:“嶽夫人是想姑侄團圓,他們則是要找宇文沖報仇,因此就和你們走上一路了,對不對?”

那道士道:“不錯,實不相瞞,我們正是因為得到他在揚州出現的風聲,故而特地趕來找他報仇的。”

辛龍生想不到這樁事情竟有如此這麽多的曲折,不覺大為後悔,想道:“我若是為了宇文沖這小子送命,這可真是不值了!”

那道士接著說道:“這樁事情的前因後果,我已經告訴你了。聽你的口氣,你對宇文沖的事情卻似乎是只知其一,不知其二,你和他到底是什麽關系?”

辛龍生苦笑道:“我和他相識不夠一個月,其實什麽關系也談不上。但請恕我不能詳言,我只能告訴你,我是上了他的當了。”

那道士道:“那麽你到底是什麽人?”

辛龍生道:“你們是不是俠義道中的好漢?和文大俠是否知交?”

那道士說道:“俠義道我們是配不上的,和文大俠也並不相識,只是仰慕他的為人罷了。你是他的弟子嗎?”

辛龍生放下心上一塊石頭,再次苦笑說道:“我怎配做文大俠的弟子,不過偶得機緣,學了他幾招劍法而已。”

此時辛龍生的氣力稍稍恢復,摸出了金創藥來自己敷傷,那道士也恢復了一些氣力,瞪著眼看他,卻並不過來阻攔。

辛龍生嘆口氣道:“咱們糊裏糊塗打了一場,現在是不必再打了吧,你意下如何?”

那道士正是求之不得,說道:“好,你能夠走動了嗎?”

辛龍生拾起那根當作拐杖的樹枝,說道:“我想大概是可以走出這個山谷了。”

那道士道:“好,那你趕快走吧。我送你一顆功能固本培元的小還丹,讓你的體力支持得住,走到蘇州。”

辛龍生怔了一怔,道:“我到蘇州幹嘛?”

那道士道:“我剛才不是和你說過那位在蘇州開設醫館的賽華佗王大夫嗎?你傷得不輕,若想好得快些,只有找他醫治。嗯,你趕快走吧,否則我這位和尚師兄醒來,只怕又不肯放過你了。”

原來道士催他快走,乃是對他尚自有點放心不下,生怕在他救治和尚之時,辛龍生動手攻擊他們。

辛龍生接過了那顆藥丸,說道:“多謝你的好意,但我還有一事請求。”

那道士道:“什麽事?快說!”

辛龍生道:“你們在這裏碰上我的事情,請你不要和別人說。”

那道士道:“好,我答應你。我不知道你和車衛有什麽關系,你碰見我的事情,你也不要和車衛說。”

辛龍生走出山谷,回頭望一望這個他和宇文沖住了將近一個月的地方,恍如做了一場惡夢。

車衛、宇文沖、嶽良駿夫妻等人的來歷和他們之間的恩怨糾紛,此時他縱然還不能說是知道得十分詳盡,也知道了概梗了。何去何從?他自是不免要詳加考慮。

“百花谷我是不能再去的了。”辛龍生心裏想道:“我已經見過玉瑾,於願已足。破鏡重圓,那是不能奢望的了。但回到車衛那裏吧,我卻又是不甘心受他挾制!”驀地車淇的倩影泛上他的心頭,臨行分手之際,她那幽怨的眼光,她那一片癡情盼望他回來的眼光,回想起來,依稀還在眼前,令他心弦顫抖。“唉,我恐怕只能辜負她的癡情了。”辛龍生又再想道:“我倒是願意把她當作妹妹的,不過,我若是一回到她的家裏,只怕就非得和她成親不可了。”

車衛給他的限期還有三個月,辛龍生終於下了決心,冒一冒險,先到蘇州去找那賽華佗王大夫。他想:“即使我要和她重見,也得解除了走火入魔之險,免受她父親的挾制再說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