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三回心似斷雲空出峽身如飛絮已無家

公孫璞道:“多年前我似乎聽得師父說過,這韓大維是個武林隱士,號稱拳劍雙絕,但因久已不在江湖走動,知道他的人卻是不多。但這對兄妹和韓大維有何關系,這我就不知道了。聽他們的口氣,似乎朱九穆與韓大維有仇,但何以要爭奪這一壇酒,我也不懂。”

宮錦雲道:“韓大維是哪裏人氏?”

公孫璞道:“聽師父說他早年浪跡江湖,後來突然銷聲匿跡,隱居何處,卻是不知。”

宮錦雲道:“韓家既以拳劍雙絕馳譽江湖,韓大維雖然隱居,他的子女總會得到他的傳授吧?難道他的子女還沒出道嗎?”

公孫璞道:“對,你不提起,我倒忘了。聽說他有個女兒,家學淵源,甚是了得。四年前曾在江湖出現過一次,打敗過冀東獨腳大盜鄧靈官。”

宮錦雲道:“韓大維女兒叫什麽名字?”

公孫璞道:“不知道。鄧靈官是從她的劍法知道她是韓大維的女兒的。”

宮錦雲道:“韓大維有沒有兒子?”

公孫璞道:“聽說他是只有一個女兒,並無兒子。”

原來公孫璞是在光明寺練了三年武功,新近才下山的。韓佩瑛在老狼窩大敗群盜,其後又因與谷嘯風的婚變,引起群雄圍攻百花谷的軒然大波,這些事情,在江湖上鬧得沸沸揚揚,公孫璞卻還未知道。他所知道的僅是四年之前的一樁事件。

公孫璞回房之後,宮錦雲獨自思量:“天下姓韓的人多得很,這韓大維既然沒有兒子,當然不會是韓大哥的父親了。不過,也說不定是他的同宗叔伯?”跟著又想:“這倆兄妹是要把那壇九天回陽百花酒送給韓大維的,我倒希望他是韓大哥的家裏人,但萬一不是,這就錯過了機會了!”

原來“九天回陽百花酒”有何功能,公孫璞不懂,宮錦雲卻是懂的。她的父親是邪派大魔頭,對邪派中的幾種絕頂神功,雖未學過,亦有所知。是以宮錦雲也從她父親口中得知,這九天回陽百花酒乃是世間唯一可以醫治修羅陰煞功之傷的靈藥。

倘若宮錦雲已知韓大維是韓佩瑛的父親,她當然不會動這偷酒的念頭,但因她不敢斷定,這偷酒的念頭卻是不禁油然而生。她心裏想道:“朱九穆這老魔頭意圖對韓大哥有所不利,這是我已經知道了的。萬一韓大哥受了這老魔頭的修羅陰煞功之傷,這九天回陽百花酒就正是合他用了。那女子對我已然起疑,人又驕傲得緊,我向她明討,她一定不肯給我。”

待到三更過後,宮錦雲悄悄摸到奚玉瑾的窗下,取出一支吹管,把“雞鳴五鼓返魂香”吹了進去。她知公孫璞是個正人君子,是以只好瞞著他單獨行動。

“雞鳴五鼓返魂香”本是江湖上常用的一種迷香,但黑風島秘制的這種迷香,卻是另有一功,與眾不同。黑風島的迷香加多了兩樣特別的藥物,不但見效極快,而且令人吸了這種迷藥就會骨軟筋酥。

奚玉瑾早有提防,此時她正在床上盤膝而坐,運行正宗內功的吐納之法,調勻呼吸,恢復戰後的疲勞。

迷香吹來,中人如酒。奚玉瑾初聞迷香之時,心裏還在暗笑:“這種下三濫的江湖伎倆,豈能奈我何哉?”不料吸了一口迷香之後,只覺舒服無比,迷迷糊糊的就想睡覺。奚玉瑾吃了一驚,知道不妙,連忙一咬舌頭,借著舌尖上的疼痛之感打消了睡意,隨即躺下,閉了呼吸,假裝熟睡。心想:“待他進來,我正好來個人贓並獲。”

奚玉瑾的內功已經頗有根底,閉了呼吸,也可以支持一盞茶的時刻。但她卻不知道黑風島的迷香是有令人筋酥骨軟的功效,雖然吸進一點,功力亦已消耗幾分。她因恐過早聲張,會把賊人嚇跑,一心想要人贓並獲,這就著了道兒。

宮錦雲也是犯了輕敵的錯誤,卻不知對方早有準備,尚未昏迷。她見裏面毫無動靜,便即破窗而入。

正在她彎下柳腰,要提起那壇酒的時候,忽覺微風颯然,奚玉瑾的一柄長劍已經向著她的背心插下。

這一劍奚玉瑾也並非要取她性命,而是要刺她背心的“風府穴”。但這一劍的手段卻是用得狠辣無比,試想當一個人正在彎腰的時候,如何能夠抵擋背後插來的一劍?幸而宮錦雲見機得快,就在這間不容發之際,她忽地放平身子,“咕咚”一聲倒了下去。奚玉瑾吃了一驚,心道:“我好像還未刺著他的身子,怎的他就倒了?”

宮錦雲左腳一勾,勾著了那個壇子,足尖輕輕一挑,把一個三十多斤重的壇子挑了起來,喝道:“你刺!”

奚玉瑾恐怕刺破酒壇,連忙收劍。可是,這一劍去勢極快,急切間哪裏能夠收發隨心?只聽得“叮”的一聲,劍尖已經碰著酒壇。好在她的長劍雖然來不及收回,勁力已是收了一半,這一劍並沒將酒壇刺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