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七回欲求知己簫聲咽為救紅妝劍氣騰

那人正吹到最後一個音節,似是連自己也沉醉在這樂聲之中,被蓬萊魔女閃電般的疾攻幾劍,不知不覺地退到了懸崖邊緣,蓬萊魔女心想:“你還不揮簫招架,那就是自尋死路了!”一曲已終,余音裊裊,那人的洞簫仍是放在唇邊。蓬萊魔女出手何等快捷,就在那人正要將洞簫移開來招架的時候,已又是“刷”的一劍刺去。她面臨強敵,一有了制勝之機,本能地就使出最厲害的殺手,劍勢如虹,隱隱帶著風雷之聲,那人的掌力封閉不住,明晃晃的劍尖,倏然間就刺到了他的胸口。

那人一步踏空,忽地似斷了線的風箏,飄飄蕩蕩,墜下懸崖!蓬萊魔女剛才和他惡鬥之時,一心一意想的就是如何制他死命,但卻想不到勝利來得如此容易,這一瞬間,她卻禁不住大吃一驚,只覺心中一片茫然,竟是帶了幾分惋惜的情緒,險險叫出聲來:“呀,他就這麽死了?”

幸而她沒有叫出聲來,就在這一瞬間,但見那人在半空中一個鷂子翻身,右腳在左腳腳背一踏,已是平平穩穩地落下來踏著了實地。只聽得他朗聲吟道:“我自飄零湖海去,嗟君此別意何如?告辭了!”亢聲長嘯,展開了絕頂輕功,轉瞬之間,背影在荒煙蔓草之間,月色迷蒙之下,已變成了一個模糊的黑點,再過片刻,連那模糊的影子也不見了。但那嘯聲仍是遠遠傳來,宛如神龍夭矯,飛出天外!

蓬萊魔女一片茫然,良久,良久,才定過神來,心裏想道:“此人武功實在我之上,看來他是有意讓我的,卻不知是何用意?哎,完顏亮有了此人相助,我是絕不能再去刺殺他了。嗯,此人究竟是何等樣人,真是難以猜測!”

蓬萊魔女獨自沉吟,正要離開,忽又聽得有輕微的聲息隱隱傳來,一聽就知是有輕功高明的夜行人到了。蓬萊魔女瞿然一驚,沉思:“難道是這怪人又回來了?怎的卻是兩個人的腳步聲?”不暇思索,便即躍上一棵樹上,細觀動靜。

月光下果然看見兩個軍官並肩而來,但剛才那人卻並不在內。這兩個人,一個是金國的禦林軍統領檀道清,另一個蓬萊魔女叫不出名字,只認得是剛才也和她交過手的金國勇士之一。武功之強,僅在鳩羅上人、檀道清和北宮黝之下。在完顏亮那群武士中,也算得是出類拔萃的了。

這兩人來到了蓬萊魔女剛才和那人惡鬥的場所,察看地上留下的打鬥的痕跡,檀道清朗聲說道:“萬歲有請,請公子容許我們拜見。”荒林寂寂,只有檀道清自己的回聲。

檀道清嘆了一口氣,說道:“呀,看來他還是不肯奉詔!”那武士卻忽地驚叫起來!

檀道清道:“何事大驚小怪?”那武士道:“檀將軍,你看這裏,這崖邊只有半個足印,這塊土塊缺了半邊,是剛剛掉落的,哎呀,我看不妙,莫非是那人業已遭了蓬萊魔女的毒手了!”原來他正在懸崖的邊緣察看剛才的打鬥的痕跡,崖邊只有半個足印,看得出不是女子的足印,故此他推想那人已被蓬萊魔女迫得墜下懸崖。

這推想本來不錯,但檀道清卻哼了一聲,根本就不去察看,就冷冷說道:“胡說八道,咱們的武林天驕,怎會輸給別人?”蓬萊魔女這才知道那人號稱“武林天驕”,心想:“這稱號倒是新鮮得很,口氣卻未免太大了。”

那武士很不服氣,但檀道清是他頂頭上司,他卻不敢反駁,半晌問道:“檀將軍,你見過這位武林天驕嗎?”檀道清道:“見過一面。”那武士道:“我只是聽說過他的事跡,檀將軍,他的武功是否真有別人傳說的那麽厲害?依你看,鳩羅上人如何?”檀道清道:“那就如溪流之比大海,螢火之比月光,根本不能相提並論。你別以為那魔女勝得過鳩羅上人就天下無敵了,咱們的武林天驕定然可以將她制服。”那武士仍是疑惑不已,忍不住又道:“但是你看這崖邊的足印……”檀道清打斷他的話道:“足印安能據以推斷,武林天驕武功深不可測,做事每每出人意表,你又焉知不是他將那魔女殺了,或是將那魔女擒去了。”

那武士道:“這麽說來,他現在已是去向皇上報功領賞啦,咱們還在這裏等待什麽?”檀道清冷笑道:“武林天驕若是要向皇上領賞的人,他也就不會被稱為‘天驕’啦!你不知道……”說到一半,突然停止,那武士道:“不知道什麽?”檀道清道:“不必說了,這些事情,你知道了反而不好。”那武士道:“我也有點風聞,聽說皇上是想用他而又怕他,這……”檀道清喝道:“皇家的事情不是咱們可以議論的。”隨即嘆了口氣,說道:“武林天驕不肯露面,那咱們只有回去了。”

蓬萊魔女正想從這二人口中,探聽那武林天驕的來歷,如今見這二人就要回去,怎肯放過他們?當下一聲冷笑,從樹上一躍而下,說道:“你們看我是誰?我還沒有死哩!武林天驕是什麽人,快說?”那武士嚇得面如土色,心道:“果然是她把武林天驕殺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