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十五回鳳泊鸞飄悲俠侶龍爭虎鬥駭群豪

金逐流道:“你懂什麽,他用的是西藏密宗的天魔解體大法,嚼破舌尖,自殘身體,功力可以陡增一倍。缺點是不能持久,而且過後必將元氣大傷。唉,要是你的孟大哥剛才如沒有把話說得那麽滿,諒他是不敢施用這種邪派功夫的。現在勝負可難說了。”

要知孟華在和海蘭察交手之前,曾經作出“一場而決”的允諾,亦即這是最後的一場決鬥。海蘭察只要能勝這場,就可以從容離去。縱然殺了孟華,也無須顧忌別人再來尋仇邀鬥!金逐流替孟華後悔他把話說得太滿,就是指此而言。否則他施展天魔解體大法之後,元氣大傷,那時,一個不懂武功的小童,只怕也能將他殺掉,他如何膽敢使用?

金碧漪一聽父親說話的口氣,心頭不禁如墜鉛塊,往下一沉。本來金逐流對孟華是極有信心的,但如今卻從他的口中說出“勝負難料”四字,顯然這信心已是動搖了!

不錯,天魔解體大法的缺點是不能持久,但勝負的關鍵卻在於誰能支持得更久一些。崆峒派的長老玉虛子也經受不起七煞掌的掌力,他能夠抵禦這威力極大的陰狠掌力的連續不斷的沖擊麽?金碧漪實在是不敢想下去了。

不僅金碧漪心裏是惴惴不安,所有在場觀戰的俠義道,也都是無一不替孟華擔心了。

孟華的劍法忽地又是一變,變得和剛才截然不同!

本來他是以快劍制敵,出招如電,著著搶攻的。如今卻是越來越慢,慢得似乎是力不從心了。只見他的劍尖如挽重物,慢吞吞的東一指西一劃,好像甚為吃力,迂緩不堪。

但說也奇怪,海蘭察那麽猛烈的攻擊,雙掌也是遞不進他的劍光圈內。孟華像是江心的一塊大石頭,任他風浪沖擊,竟不搖動分毫。

金逐流打了結的眉頭方始漸漸解開。雷震子悄悄問他道:“孟華使的可是天山劍法中的大須彌劍式麽?”這“大須彌劍式”,孟華在對付“天南劍霸”龍木公時曾經用過一次,但這次卻又似乎並不完全一樣。在雷震子這樣的大行家眼中看來,乃是更“慢”、更“重”、更“拙”,但也更“巧”了。這並不矛盾,大智本來就是若愚,大巧本來就是若拙的。

金逐流在回答之前,先嘆口氣。

金碧漪吃了一驚,問道:“爹爹因何嘆氣?”心想:“莫非是孟大哥的大須彌劍式使得尚未到家,爹爹怕他仍然對付不了海蘭察的七煞掌。”

金逐流嘆氣之後,微笑說道:“我是感嘆於長江後浪推前浪,世上新人換舊人。以前我以為孟華須得再過十年,方有大成的。如今看來,你的孟大哥不用三年只怕就已經可以勝過我了。”

金碧漪大喜道:“那麽,你看他的大須彌劍式……”

金逐流道:“他已得了上乘劍法重、拙、大三字真髓,這套劍式,在他手中又已創了前人未達的境界,除了功力稍遜之外,恐怕未必會輸給天山派的掌門人唐經天了。”

金碧漪道:“爹,你還未說他究竟能不能夠抵敵得住七煞掌呢?”孟華劍法大進,她當然歡喜,不過此時此際,她最急於知道的還是這一點。

金逐流緩緩說道:“依我看孟華是不會吃虧的。不過——”金碧漪連忙問道:“不過什麽?”金逐流道:“別多問了,你趕快瞧!”

只見孟華揮劍劃圈,大圈圈,小圈圈,一個圈圈套著一個圈圈,斜圈圈,正圈圈,花式甚多,但劃來劃去也還總是圈圈,根本看不出是什麽招數。把眾人都看得不由呆了。

海蘭察頭頂冒出熱騰騰的白氣,掌力發出,已是帶著呼呼的風聲,攻勢似乎更為強烈了。

金碧漪看得納悶,實在不懂其中奧妙,想問父親,但見父親和雷震子都是全神貫注,目不暇瞬,時而面有笑容,時而眉頭一皺。金碧漪不敢打擾他們,只能從他們的神色揣度。

原來金逐流早已看出孟華不會吃虧,但最擔心的是兩敗俱傷。即使海蘭察傷得比他重,他殺了海蘭察自己也要大病一場的話,那也不值。

如今已是到了勝負將決的時候,海蘭察顯然已在把所能發揮的精力都“榨”出來,孟華是否抵受得了免致兩敗俱傷呢?未來到最後的一刻,金逐流都不敢判斷!

場中不乏武學的大行家,許多人也都看到了這一點。人人手心裏都在捏著一把冷汗。

崆峒派弟子尤其著急,要是孟華殺不掉海蘭察的話,他們就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這個害死他們長老的人走了。他們盼望新掌門人,趕快回來,但丹丘生卻還未見回來!

丹丘生正在尋找牟麗珠的下落,他循聲覓跡,到了崆峒山最險的所在——斷魂崖。

從崖上高處望下去,隱約可見三條人影,其中一個好像是辛七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