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十五回午夜潛身登絕嶺暗加援手撮良緣

歐陽業避開平胸刺來的一劍,喝道:“你們懂不懂武林規矩?”丁兆鳴冷笑道:“你們是武林敗類,也配和我講什麽規矩?”

歐陽業自說自話,繼續大聲叫道:“我們是崆峒派的客人,你們在崆峒山上撒野,目中還有主人麽?哼,哼,你莫以為我死了沒人知道,就算你有本領殺得了我,事情也絕不會這樣輕易了結呢!我這次出來,早已在海統領處備了案了!我要是回不了京城,海大人也絕不會不追究的!”他說的這個“海統領”,乃是禦林軍的統領海蘭察。

丁兆鳴聽得莫名其妙,冷笑說道:“歐陽大人,你做你的官兒,本與我們無涉,誰叫你們倚仗官威,包庇這個奸徒?你撒手不管,那就沒事。你若是一定要管嘛,嘿,嘿,你這個禦林軍副統領固然嚇不倒,你那個什麽海大人同樣也嚇不倒我!”丁兆鳴哪裏知道歐陽業這番話其實不是說給他聽,而是說給大石道人聽的,他是話中有話,不僅用朝廷軍官的身份威脅大石道人必須救他,而且是暗示給大石道人知道,所謂“備案”雲雲,他已是把和洞冥子之間的秘密告訴禦林軍的統領海蘭察了。

這番話一說,果然不過片刻,大石道人便即如飛來到,在他當中一攔,說道:“丁大俠,不看僧面看佛面,請給我們崆峒派一點面子,這位歐陽大人是我們請來的客人!”

丁兆鳴指著吉鴻說道:“這個人呢,也是你們請來的客人麽?”

大石道人遲疑半晌,說道:“他是歐陽大人的朋友,也可以算得是我們的客人。”竟然不敢承認認識吉鴻,心裏想道:“丁兆鳴不知是否已經知道他們其實是我的師父約好了今晚來的?剛才我說的話丁兆鳴大概是聽見了,不過,我剛才也只是說奉了師父之命來接引歐陽大人和他的朋友,並沒說出吉鴻的名字。”

他懷著患得患失的心情等待丁兆鳴的反應,心中盤算,要是丁兆鳴什麽秘密都知道的話,那只有和歐陽業、吉鴻三人合力,把丁兆鳴殺了滅口。否則可就要另作打算了。要知他們三人合力,是否就能把丁兆鳴殺掉,他實是毫無把握。

丁兆鳴緩緩說道:“哦,原來你還不知道他是什麽人嗎?好,那我告訴你吧,他是在江湖上無惡不作的少林寺叛徒,是俠義道固然放不過他,少林寺也要把他捉回去清理門戶!和我們在這一條路上追蹤他的就有尊勝禪師和道顯禪師兩位高僧!”丁兆鳴這話一說,大石道人倒是松口氣了。

丁兆鳴哈哈一笑,繼續說道:“道兄剛才說得好,不看僧面看佛面,這廝是少林寺要捉回去的叛徒,道兄即使不幫少林寺的忙,也得給少林寺的一點面子吧!嘿嘿,你要是庇護這廝,那就是和少林寺作對了!”

吉鴻急道:“大石道兄,你可得主持公道。我們、我們是……”歐陽業暗地向他拋個眼色,趕忙接下去道:“是呀,這位吉兄和我一起來,好歹也算得是你們的客人,你們做主人的豈能任由客人被人欺負!”歐陽業是怕他說出自己剛才告訴他的那個秘密,把洞冥子也牽連在內。要知他和吉鴻的交情雖然不淺,但和洞冥子的關系卻是更深。兩者必須犧牲其一的話,他是寧願犧牲吉鴻的。

吉鴻則是另外一種想法,他聽了歐陽業的話,不由得瞿然一省,暗自想道:“不錯,倘若我說出事情的真相,這個大石道人一定要替他的師父隱瞞,那時只怕弄巧成拙,他反而要幫忙對方,把我殺掉滅口了。”他本是想說出洞冥子約好他們來的,如今在患得患失的心情之下,只好連這句話也不敢說了,把自己變成為歐陽業帶來的朋友,這“客人”的身份,還得看大石道人是否承認了。

人心不同,各如其面。大石道人松了一口氣,暗自想道:“師父要我來接引他們,其實就是避免給外人發覺,師父師父都怕挑這擔子,我又何必卷入漩渦?好在丁兆鳴還未知道真相,事情還未至於轉不過圜。不過,天山派和少林派固然不能得罪,禦林軍的副統領,我也是得罪不起的。怎麽辦呢?”其實他還未曾知道,丁兆鳴早已偷聽了歐陽業和吉鴻的對話,雖然還未知道全部真相,但最少已是知道了他的師父洞冥子和這兩個人有很不尋常的關系,故此才有深夜偷偷派遣心腹徒弟接引他們上山的,不過事有主從緩急之分,他是為了不願枝節橫生,這才裝做沒有知道,以便集中全力來對付吉鴻的。

大石道人躊躇未決,但卻是非得有個了斷不可,於是只好攤開雙手,作出一副無可奈何的神氣說道:“這可教我左右為難了,丁大俠說得不錯,我當然不能和少林寺作對。但歐陽大人也說得不錯,我也不能得罪客人的朋友。不如這樣吧,你們的梁子你們自己了結,但請給我們一點面子,不要在崆峒山上大動幹戈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