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十一回路轉峰回消戾氣水流雲散悟禪機

唐經天道:“優曇法師,我想向你請教修習止觀坐禪法要。”優曇法師道:“啊,原來居士正在修習止觀坐禪麽?”他聽唐經天說出“止觀”二字,不覺心中微有愧意,想道:“武功我是比不過他了,佛法的奧義,恐怕我也不如他參悟得那麽透徹,莫非他是藉此點醒我麽?”

唐經天道:“嘗聞法門雖多,論其急要,不出止觀二法。內子生前,曾經為我講過此一上乘佛法。可惜我領悟不深,此次閉關練功,仍是常被心魔所擾。經雲:若人欲識佛境界,當凈其意如虛空。又雲:須將一把鐵掃帚,掃除自心之煩惱。掃得幹幹凈凈,方名自凈其意。當識鐵掃帚者何,止觀是也。法師是有道高僧,難得萬裏遠來,請賜我一把鐵掃帚。”

優曇法師面上一紅,說道:“不敢,這把鐵掃帚恐怕還得居士賜給我呢。”

唐經天道:“法師太客氣了。我雖然曾得令師龍葉上人間接傳經,怎比得上法師親炙。”原來唐經天的妻子冰川天女,生前曾以尼泊爾公主的身份,護法有功,得到當時的那爛陀寺主持龍葉上人賜以貝葉經文的。

奢羅法師聽得半懂不懂,笑道:“你們莫談佛經了,一談佛經,我就頭痛。唐掌門,你的意思是要和我的師兄比比坐禪吧?你就趕快比吧!師兄,你也莫推辭了,我不耐煩坐禪,你是有這份耐心的。這與唐掌門比上三天三夜又有何妨?”

優曇法師瞪他一眼,說道:“你懂什麽?”奢羅法師笑道:“我是不懂,所以只能由你和他比啊!”心裏暗暗歡喜:“比武功師兄未必能勝,比坐禪料想唐經天比不過他!”

孟華心裏卻是煩惱,冷冰兒、羅曼娜、桑達兒三人正在等他,唐夫人也未曾找著,不知她生死如何,唐經天要是和對方比武功的話,那還好些,如今比什麽“止觀坐禪”,那可就不知要比到什麽時候了。

只見唐經天和優曇法師已盤膝坐在地上,距離在三丈開外,各自垂首閉目。奢羅法師仔細察視,知道唐經天並無暗運內功,他們二人的的確確是在比試坐禪。本來他還有一些顧慮,此際更是放下了心上的石頭了。

不過,看了一會,他可又不耐煩起來了,忽地坐到孟華身邊,輕聲說道:“老弟,他們坐禪,這有什麽好看,你願意和我談談武學嗎?我有一事未明,想向你請教。你若向我請教,我也決不藏私。”

孟華知他本性純樸,不知不覺,對他倒是有了好感,說道:“法師,剛才我對你的態度頗為狂妄,你莫見怪。要問什麽盡管問好了。”

奢羅法師面上一紅說道:“其實我更狂妄,說老實話,以你現在的本領雖然未必勝得過我,但你的武學造詣,卻是未必在我之下了。我曾經強逼你做我的弟子,你要是還在生氣的話,先罵我一頓吧。要不然,由我先叫你一聲師父,當作是向你賠罪也行。”

孟華不覺笑了起來,說道:“相罵無好口,還提它幹嗎。說老實話,談到武學,我是應該向你請教的。”

奢羅說道:“好,咱們大家都莫客氣,就算是彼此切磋吧。我有一事不明,先向你請教。”孟華道:“何事?”奢羅法師道:“那天我和你交手,你還不能克制我的金缽的。剛才你和我的弟子交手,他的金缽嵌有磁石,你也能夠輕易擊敗他。我看得出你的內功造詣比那天又高許多了。別來不過半月,你說能精進如斯,可是另有名師指點?”

孟華說道:“名師沒有。我不過重溫一遍我以前學過的玄功要訣,覺得似乎和貴派的武學頗有相通之處,因而自行參悟而已。”

奢羅問道:“玄功要訣是哪位大師的著作?”

孟華說道:“那是敝國三百年前一位名叫張丹楓的武學大師留下的秘笈。”

奢羅心癢難熬,說道:“貴國張大俠的聲名我是久仰的了,我只恨遲生幾百年,不能向他請教。你既然學過他的玄功要訣,可肯給我說一說其中奧義?當然我不能占你便宜,我可以家師所得的內功心法和你印證。”

孟華心想:“中華天竺的武學交流可說是源遠流長,少林派是武學正宗,溯本追源,也是天竺來華的達摩祖師傳下來的。我拿玄功要訣與那爛陀寺的內功心法印證,張大俠地下有知,想必也不會責怪我的。”

他和奢羅都是在武學上已經很有造詣的人,彼此印證武學,雖然談的都是奧義,卻也不難領悟。奢羅聽得如醉如癡,他的師兄正在和唐經天比試坐禪,他也完全不理會了。孟華本是心中有事的,但唐經天尚在坐禪,急也沒用。不知不覺,漸漸也被奢羅所說的武學奧義吸引,心不旁騖。

他們在談論武學的奧義,正在坐禪的優曇法師卻在想到止觀坐禪的精義。不過他的心頭卻是反而不能如他師弟的平靜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