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回面壁十年 天山甘獨隱淩雲一鳳 湖海怎相忘(第4/8頁)

回到前艙,屠剛與褚霸還躺在船板上哼哼唧唧地爬不起來,眼中燃著怒火。張玉虎一笑說道:“你們敗在我的手下,也不算什麽丟臉的事,何必如此生氣?武當派的屈九疑,少林派的蔡福昌,在武林中的地位大約也不算低了,他們給我劫了貢物,也沒有生這麽大的氣啊!”屠剛吃了一驚,問道:“尊駕是誰?”張玉虎道:“三個多月之前,在都門附近劫了九省貢物的人,便是區區!我被江湖同道推舉,主持劫天下各省的貢物,得罪了兩位師傅,實是情非得已,請兩位多多包涵。”屠剛、褚霸面面相覷,做聲不得。張玉虎道:“可是這一次劫貢物的人卻不是我,你們現在該瞧得清楚了吧?”褚霸忽道:“敢問尊師是哪一位?”張玉虎道:“說來慚愧,有辱師門。我是大俠張丹楓的不肖弟子。”褚霸啊呀一聲,叫了起來,說道:“怪不得尊駕年紀輕輕,手底如此了得,我們輸給了張大俠的高足,哪還有什麽不服氣的?”張玉虎取出金創藥來替兩人包裹,並以本身真力,替他們推血過宮,屠剛這才說道:“不錯,剛才劫貢物的那位蒙面人,身材要比張舵主高得多。”張玉虎道:“你們兩位長走江湖,見多識廣,從那位蒙面人神奇的點穴手法上,可找得出什麽線索麽?”屠剛、褚霸低首沉思,將天下的點穴高手都想了個遍,仍然是找不出什麽線索。

鐵鏡心倚舷遠眺,忽地失聲叫道:“師弟,師妹,你們來了?”只見海面上小舟如箭,轉瞬間便靠近了貢船,一男一女走上船來,正是成海山和石文紈。褚霸一見他們便嚷道:“好呀,貢物都被劫了,你們葉首領的諾言如何交代?”成海山笑道:“這兒可還未曾是東海的海域呀!”屠剛道:“葉舵主威名遠播,咱們的貢物在他的海域門口被劫,說起來恐怕也不見得光采吧?”成海山道:“你們不必用激將之法,我們正是奉了首領之命而來,不必大叫大嚷,總之我們負責給你們將貢物追還便是!”

褚霸、屠剛大喜過望,連忙拜謝。石文紈向張玉虎笑道:“小虎子,看在你師姐的分上,將貢物交出來吧。”原來昨晚張玉虎走後不久,於承珠便尋到了成海山夫婦,一聽說張玉虎已去劫船,於承珠大大不以為然,雖說張玉虎打算劫了貢物,仍然給她,讓她再與浙江巡撫議價,但於承珠認為這不夠光明磊落,故此急忙叫成海山夫婦去追張玉虎,希望他們能在張玉虎劫船之前將他攔阻。

成海山夫婦上到戰船,見張玉虎也在,只道他已劫了貢物,當下便將於承珠的意思道達,請他把貢物交回,張玉虎尷尬笑道:“若是我劫的那就好辦了。可惜直到現在我還不知道是誰劫的呢?”成海山大吃一驚,但在褚霸、屠剛二人面前,卻不敢表露出來。他為人深沉,想了半晌,說道:“兩位師傅但請安心,見了我們的首領自有著落。”

葉成林與於承珠這幾年在海上抗倭,名氣極大,隱隱然已成為東南沿海一帶,水陸兩路的英雄領袖,屠剛、褚霸都知道他們夫婦倆一諾千金,聽說他們肯予負責,也便放下了心。當下,屠剛、褚霸、鐵鏡心、張玉虎等人,將船上被蒙面人點了穴道的官兵都解救過來,下令將戰船開往葉成林所盤踞的海島。

海上雖有風浪,但大戰船卻是平穩之極,將近黃昏時分,便到了一個海島,成海山帶領眾人登岸,但見島上樹木參天,綠蔭覆蓋,巖石矗立,氣象森嚴,迎面是一座十余丈高的碉樓鎖住港口,以後每隔數十步便是一座碉堡,島上並開墾了許多良田,禾苗正在抽穗揚花,近海之處,又開辟了一大片鹽場,正有一大群人在那裏煮鹽。鐵鏡心素來自負自己是將相之才,見此氣象,也不禁暗暗嘆服,想道:“只不過幾年工夫,他們居然能把一個荒島變成海上的金城湯池,而且興起了漁鹽之利,古之名將,不過如是。我以前是太看輕了葉成林了。”

葉成林聞報,派人將屠剛、褚霸、鐵鏡心、沐璘諸人,招待到賓館暫行歇息,卻叫張玉虎先去見他。沐璘與鐵鏡心都很心急,想見於承珠,卻被葉成林將他們安頓與褚、屠一道,心中不大滿意。但鐵鏡心轉念一想,這想必是葉成林顧著他與沐璘的身份,不便給諸、屠等人知道他們與“海盜”有交情的緣故。因此鐵鏡心反而悄悄告誡沐璘,勸他在見到葉成林夫婦時不可太露痕跡。

張玉虎進入後寨,只見於承珠也在葉成林身旁,原來她是剛剛趕回來的。張玉虎先向師姐謝罪,再詳細稟告在船上所見的情形,於承珠聽說那蒙面人的武功如此神奇,也有點詫異。

葉成林笑道:“這一次的麻煩可惹得大了,聽你說這情形,那蒙面人端的是有如神龍之見首不見尾,卻叫咱們往哪裏找?縱找著了若他不肯交出貢物,難道與他動手麽?而且也未必是他的對手。”張玉虎聽得“神龍”二字,心頭一動,說道:“這蒙面人是誰且慢猜測,江湖上倒真有一個自稱神龍的少女呢!”當下將龍小姐與他爭劫貢物,以及在戰船上相遇的事情詳細告訴了於承珠。於承珠道:“你看她的劍法當真是有點與霍天都相似麽?”張玉虎道:“有點相似,可是,奇怪得很,每到關鍵的變化之處,卻又每每與霍天都相反。”於承珠眼珠滴溜溜地轉來轉去,道:“奇怪,據我所知,霍天都並沒有妹妹,也未聽說他收過女弟子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