納蘭一敵 第六章 出刀奪刀(第2/4頁)

尤可根道:“現在?”

“現在我就懷疑這裏有埋伏。”

林子雜樹叢生,根瘤突起,但時見修竹茂密,別有幽境。

尤可恨狐疑地道:“這兒一片寧靜,可什麽也沒有?我看似是正常得很。”

“黑手”梁婆心打量了尤可恨一眼,他一向覺得尤可恨十分“老土”,而且只向唐斬請教,不來向他請益,是絕大的侮辱,於是冷然道:“你是怎麽當殺手的?”

尤可恨一時還沒弄懂他話裏的意思:“什麽?”

“走入林中,切忌是靜,”梁婆心道:“你聽:蟬聲、雀鳥聲、鼯鼠松鼠聲,一概全寂,這兒確有點不尋常。”

話未說完,就有了聲音。

一聲慘叫。

慘厲至極的叫聲。

奇怪的是,這一聲慘叫之後,就沒有別的聲音,只剩下了一種咕咕的聲音,就像地上打開一個洞,汩汩冒出水來似的。

聲音甫起之際,聲猶未歇,梁婆心已到了聲發之處。

尤可恨的手搭住了他的刀。

唐斬卻道:“太平門梁家,端的是好輕功。”

他才說完這句話,梁婆心已經回來了。

他手上抱著一個人。

這個人的咽喉已經切斷,咕咕之聲正是血水自他喉嚨裏激冒出來的聲響。

梁婆心道:“我趕過去的時候,只剩下了他。”

唐斬一曬道:“居然有人比梁家的輕功提縱術還快!”

梁婆心恨聲道:“如果我不是手上抱著人,一定可以把他掀出來,殺他二十九次!”並放下了屍首。

尤可恨驚問:“這人是誰?”

唐斬看也沒看,就說:“他是呼家墩的何家珠,是‘快手量天’梁善良的好拍档——看來呼家墩是出了事,梁快手是納蘭的好友,一定是著他前來通知我們一些事情,但卻遭了毒手。”

尤可恨道:“這麽說,閹黨那幹人豈不是有備而戰?咱們這樣還該前進嗎?”

梁婆心道:“你怕麽?你想退回去?”

唐斬反問他:“你很夠膽色吧?”

梁婆心道:“沒膽子,怎學人當殺手!”他又格啦格啦的暴笑起來:“放心吧,有我在,只有我殺人,沒人殺得了我!”

唐斬道:“你在江湖上外號人稱‘黑手’,很多案子,查不出來,上面就派說是‘黑手’幹的,好像這樣一說,就滿有陰謀似的,揪不到人也理所當然,而且,罪大惡極、虐殺處決也名正言順。其實,那些無頭公案,大部分跟‘黑手’都無關系,也跟閣下全無瓜葛。”

梁婆心聽著,覺得威風,面上有了光,於是便哈哈大笑道:“要是那些案子都是我梁某人幹的,那麽,狗官閹黨,算來我總共已手辦了八百六十五個了!”

唐斬忽道:“不管他們是不是你殺的,不過,這兒卻有一個,你不殺他,他就殺你。”

梁婆心一怔道:“什麽!?”

唐斬微詫似的揚眉:“你不是說要把殺何家珠的兇手揪出來的嗎?他就在你頭上。”

“頭上?”

“你的頭上。”

梁婆心的身邊是竹子。

巨大的竹,修葉掩映著月華,微微輕晃。

有一個人,倒掛在竹枝上,像一只蝙蝠,正在俯瞰著他。

那是個瘦小的人。

臉更瘦削。

他有一個特點是:看去全然是靜止的,其實全身都在動——全身上下每一個神經每一塊肌骨都在輕顫著,好像患上了一種特殊的風寒似的。

梁婆心擡頭望見那人,臉色在月華下鍍了一層慘青。

不過他的神態仍很悠閑。

——單是這一點,就不愧為成名多年的殺手!

尤可恨看見他一手支在竹幹上,一面仰首,悠然的問:“你好。”

那人也小聲且親昵的道:“我好。”

梁婆心暴笑了起來。

滿林的烏驚起。

“‘傷追神’何家珠是你殺的?”

“我會在外面傳是‘黑手’幹的好事。”

“——這樣我豈不是與‘下三濫’伺家結了仇?何家高手如雲,可不是好玩的!”

“‘太平門’梁家也有的是高手。”

“你是要促使‘下三濫’火拼‘太平門’吧?妙絕!”

“這也不希奇,‘下三濫’和“太平門’之拼,非今日起。‘遇何殺何,見梁斬梁’這句話,可流傳了百年了。”

“對了,”梁婆心似忽然想起來了,又暴笑一聲,問:“你就是‘不死神君’陰三陽吧?”

他這樣說著的時候,在他身旁的尤可恨卻看見:就在梁婆心的掌心所倚之處,竹幹迅速竄起了一道筆粗的黑線,像一條飛行極速的烏墨蜈蚣,一直往樹上升去,到最後成了極細的一線,迅速但了無聲息的遊近那倒掛的人的枝葉去!

——這就是梁婆心的“黑手”!

他早已動手。

而且一動就是“黑手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