古之傷心人 第八章 麻煩(第3/4頁)

鄭搏一人稱“六丁開山掌”,以“黑煞手”、“黑砂掌”、“黑虎拳”並施而聞名——他的名氣雖大,但很少人“死”在他的手下,通常,他只把人撕裂甚至撕成碎片,這就不叫“死”了,而是比“死”更可怕的“下場”。

這幾個人,在江湖上都是響當當的角色,在武林中也有赫赫之名,而今都集中全力,攻殺白癡。

白癡的樹枝,已經變成了劍。

劍光點點。

——如果是劍,反而使不出這樣的招式。

枯枝有五枝分岔,每一岔椏成了一道劍鋒:要是劍,怎能一劍五尖?

白癡力搏這四大高手。

他不怕。

雷小可的“大潑風刀法”雖然可怕,但他曾經擊敗過這個人。

他也曾輕易地使丁好飯和鄭搏一敗退。

就只有趙荒煤,他雖然未曾與之交過手,可是對“大潑風劍”,他也足可應付。

難以應付的是在“大潑風劍”與“大潑風刀”的配合運用,這使得刀劍合並,所發揮的威力,遠超過於一刀一劍的七倍!

這原是可怖的壓力。

不過,壓力還不是來自於此。

而是在麻煩。

一直尚未出手的麻煩的身上。

白癡決定反擊。

他的手腕一抖,枯枝上的四條分岔,全皆折落,只剩下主枝直如劍身。

劍如天機。

劍光如一首唐詩、一闕宋詞。

劍意有情。

一種天若有情天亦老的劍法。

——“長相憶劍法”!

劍法甫展,在旁觀戰的麻煩,就“噫”了一聲。

他已知道趙荒煤、雷小可、丁好飯、鄭搏一等人必敗。

——誰都不能在“長相憶劍法”下取勝。

他立刻知道眼前敵人的來歷。

所以他立即行動。

他殺了過去。

——不是殺向白癡。

而是殺向聚伏在河床旁的擦沙燕。

麻煩的十指,射出一縷縷似珠網膠的黑線,凡是給沾著的鳥,全身潰爛,撲在地上,掙紮不已,不一會就全不動了。

白癡一直等著麻煩出手。

可是麻煩不是向他下手。

而是向鳥群。

白癡心裏一急,劍法一震,先傷趙荒煤,再退雷小可,又一腳踹飛丁好飯,更一肘撞倒鄭搏一,但他背心也吃了一棍,和給厚劍拍中腰腩。

他的身形微微一搐,仍是掠撲向麻煩。

——他決不能讓麻煩殘殺鳥群!

(人在決戰,何苦要殃及鳥禽?)

就在白癡手上的枯枝快要觸及麻煩背後的刹那,麻煩霍然回身!

在這電光火石的刹間,兩人交手一招。

然後兩人都靜了下來,僵立而對峙著。

兩人都沒有動。

燕群己飛去一空。

溪水依然漠漠地流著。

趙荒煤、雷小可、丁好飯、鄭搏一雖然全都掛了彩,但他們依然勇悍,正悄悄自白癡背後包攏上來。

麻煩忽叱道:“走!”

一揮手、人就走。

麻煩一走,剩下四人你看我一眼、我看你一眼,戰志逐漸崩潰,都跟著麻煩消失了。

麻煩走的時候,眼神還是很疑惑。

他臨走前還狠狠地盯了白癡幾眼。

白癡神色木然、神情平靜。

麻煩的眼神充滿狐疑,但表情卻是痛苦的。

至少是在忍受痛苦。

他走的時候,凡過之處,都留下了血跡。

——他必然傷得不輕!

他與白癡只交手一劍。

白癡力戰四大高手、受傷在先、且心亂於鳥群為麻煩所屠殺,但在一招之內,仍傷了麻煩。

還驚退了麻煩。

麻煩走後,白癡擡首舉日,望向高空雲裏,三三兩兩的鳥,又看看躺在河岸上、溪水裏的鳥屍。

突然,他捂胸。

身體劇顫,雙眉深鎖。

一連咯了三口血。

——剛才他強忍著傷創,便是要麻煩不知道他也受了重傷,因而怯退。

他拖著蹣跚頇顢的腳步,一步挨一步的往鎮裏走去。

這是一個小小的鄉鎮,叫做新古毛。

章大寒特意要比納蘭先一步抵達新古毛鎮。

章大寒覺得若要按照納蘭的方式,溫吞火兼且不慍不火,任誰都不會跟他一起去殺索元禮、顧秉謙、魏進忠的。

他決定自己去找那“劍術高明”的白癡。

——要是白癡不加入,他就要和他比劍。

果然他到了新古毛鎮,很快便找到了白癡。

果然白癡不肯跟他一道,而且對他說什麽都不聞不問。

果然如他所料。

於是章大寒拔出了劍,說出了這樣的話:“我的朋友納蘭說你的劍法很好,他的劍法已是極好,還盛贊你的劍法好,你不去可以,但要答應我與你比一比劍。”

白癡仍怔怔發呆,只是看看手上枯枝的時候,嘆了一口氣。

“你不必拒絕了,我要是輸給你,即任你宰割;你要是輸了,則跟我去殺魏閹那幹狗腿子!”章大寒示意要他走出驛站,到河岸那邊去一較高下,“今天你不拔劍,不出手,就得要命喪在我的劍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