古之傷心人 第五章 父子(第2/4頁)

“現在朝裏的忠良之士,早就被這幹奸孽趕盡殺絕,縱然你殺得了他,你還能殺幾個?”納蘭長嘆道:“就算殺一個是一個,我們也得留下命來,好多殺幾個。”

章大寒疑惑地道:“你……你也要殺他們?”

“亂臣賊子,天人共憤,人人理應得而誅之,不殺奸孽,枉對我們手上三尺龍泉、七尺青鋒!”納蘭忿然道:“你知道我今生今世,志在必殺的人是誰嗎?”

“誰?”

納蘭欲言又止,嘆了一口氣,道:“走吧,待殺了這橫征暴斂的狗官邵雅子,再告訴你吧。”

章大寒喜得跳了起來,握緊他的手道:“好兄弟,你也去?”

納蘭也握住他的手道:“這些事,不由我們這些扛劍走江湖的人去做,由誰做去?我只不過要你謀而後動,不要魯莽犧牲,留待性命好除奸懲惡。”

章大寒疑惑地道:“你的意思是……?”

“我也養不來這些小貓大兔,只好請對岸平嬸先行照料,”納蘭笑道:“就算是殺邵雅子,這鷹爪子,也不易應付,聽說連雷毒這樣的好手都為他所用,我們先得要布置……”

“布置?”章大寒咳笑道:“殺這麽一個芝麻小官,跟殺一只雞沒啥兩樣——”

他豪笑道:“況乎殺雞焉用牛刀?”

當晚他就去殺邵雅子。

他確然認為殺這樣一名狗官,是件探囊取物般的易事。

邵雅子是東廠派到這一帶“監督”的官員。這兒的地方官,實際上只負責些課稅儲糧的事,大事都作不得主。邵雅子跟任何鎮守太監一樣,殘虐百姓、極盡搜刮。其時鎮守太監遍布天下,且時有更代,這一任鎮守太監,務必在任上剝削敲榨,不留殘屑給下一任,這只苦了百姓。這些太監手下又有著許多爪牙,名為“頭目”,就像一群猛虎,帶著無數餓狼,而且是飽虎既去、餓虎又來,致使民不聊生、餓殍遍野。

邵雅子這個鎮守太監,貪暴恣肆,邑井無賴多投在他門下,土豪惡霸多與之倚勢為奸,橫索行旅之資、強買民物、不付價錢,或把民產強置為官物,且獨擅馬市、壟斷糧食。邵雅子心知肚明,再過一年,自己就要任滿,北調回京後,需付大量賄賂才能有望速獲提攜,心裏一急,於是更作無孔不入的大事搜刮,洪淮甲就是他手下“頭目”之一。

至於對住在“小隱丘”上章氏兄妹,邵雅子早聞說章大寒不肯投效,早有心除去,但又怕萬一給章大寒這兇神惡煞逃脫,自己得要寢食難安,故設計使手下帶葉激雁路經翠溪,料定這登徒子必垂涎章小寒美色,讓索家的人來替他收拾章大寒。

不意殺出一個納蘭,邵雅子索性將計就計,讓納蘭和章大寒自相殘殺,可惜計未得逞,還聽說章大寒在揚州殺了同僚張回慶,這消息可使得邵雅子越發心驚膽跳,時時惕懼不已。

可是怕歸怕,提防歸提防,邵雅子恣意行樂慣了,又怎麽制得住意馬心猿?

他雖屬司禮監,半路出“家”,實則未曾閹割,財能通神,這種宮奴絕非少數,皇宮早已汙煙瘴氣。邵雅子一樣有老婆子女,而且強搶民女,妻妾多達六十三人,打死虐廢的,還不計其數。

這晚月圓,他原要到醉月亭賞月,但怕風寒,便只上了瓊秀樓,把幾名地方縣官一眾妻妾,全召上樓侍酒,飲至中夜,忽聽月茫茫的遠處,一聲厲吼,既似彪嘯,又似梟嗥,邵雅子聽得全身一震,當啷一聲,酒盅落地,碎了冰花。

“這是什麽聲音?”邵雅子顫聲向。

他身旁的頭目洪淮甲尚未回答,嘯聲已迅即到了瓊秀樓下。

繼而響起的是叱喝聲,然後鬼哭神號。

洪淮甲心中打突,道:“稟大人,可能是他來了……”

邵雅子一懍道:“他!?”

話未說完,章大寒仗著“寒食神劍”,已一路殺了上來,勢如出柙猛虎。洪淮甲當邵雅子的奴才,本身也在江湖上混過的,外號“一把火”,手底下不僅有兩下子,而且心機深沉,當下提嘯一聲,一時間,樓上樓下,湧現了不少人。

這些人,有的是原先埋伏的東廠番子,有的是當地土豪劣紳的護院保鏢,邵雅子是他們欺壓百姓的靠山,自然不能令他受傷受損,這些人試圖藉此立功,爭先恐後,要殺章大寒。

這些人手底下決非庸手,其中有綠林高手“瘋棍”薛孤春,黑道高手“連根拔起”遲日非,把總周升、太監廖堂派來的高手“傷人劍客”何化,還有洪淮甲自己的結義弟兄“孤魂書生”、“野鬼道人”,以及六扇門的硬手英風揚,都是名震江湖的角色,“一把火”洪淮甲早就知道章大寒既未殺納蘭,定不甘休,凡邵雅子出行之所都布下天羅地網,以斬草除根,不過見章大寒殺上樓來的聲音,不禁也有些膽戰心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