古之傷心人 第四章 誰殺了他的妹子?(第2/4頁)

當時正值魏忠賢得勢,把忠良之士趕盡殺絕,一聽有這等事,也不細審,立即下令誅殺風二大師全家九族,男子一律處於極刑,有的把他衣服脫光,強按到鐵床上,淋以沸湯,再以鐵刷刷去皮肉,只剩骨筋,是為“洗刷”。又有“梟令”,以鉤穿背,高懸半空,懸者痛苦掙紮,血盡乃死。還有“稱竿”一刑,把人綁在竹竿一端,以懸石稱裂體;另有“抽腸”一刑,人掛架上,以鐵鉤入谷道,將腸子刳出,懸掛示眾,至腸血枯幹才死。至於婦女,不論老幼,全賣作奴婢,將上唇連鼻子割掉,永世不得贖身。

風二大師及其夫人、兒子受酷刑尤慘,先將人手足以木栓釘入架上,再以瀝青澆遍其體,以椎敲之,舉體皆脫,剩下來的皮殼跟活人的樣子一般,但肉體猶在火熱的尖石砂地上慘叫狂號,掙紮至死。

這少年是風二大師的最小兒子,仗著手中寶劍和劍術,僥幸逃脫,避入深山,無時不忘報仇,但自知武功難以手刃仇人:而張回慶惟恐斬草不除根、春風吹又生。所以派遣部下,四處追殺他。

少年自知報仇無望,見章大寒武功蓋世、劍法如神,只好求他。

章大寒聽得怒火中燒,說:“殺魏忠賢,我還沒有這個本領,但要殺張回慶這種灰孫子,只要天時、地利、人和,我還是有辦法。只不過,我得先要報了殺我妹子的大仇,才能替你雪恨!”

少年自是感激,問什麽才是“天時”、“地利”、“人和”。

章大寒說:“他要你的劍,你把劍交給我,我便有可能接近他了。”

少年沉思良久,忽然一劍刺入自己的胸膛,章大寒大驚,但阻止己然無及。

“要接近張回慶,單只一把寶劍是不夠的,還需要我的人頭,我死後,你砍下我的頭,連同寶劍獻給他,說不定,他就會相信你,讓你接近,你就可動手殺他了。”少年已奄奄一息,可是眼裏流露出信任之色:“我全家都死了,甚至只要跟我家裏的人沾上一點關系、說過幾句話的人,也全被誅連,我活著還有什麽意思?要報仇,只有仗賴壯土了。”

章大寒道:“你連我姓甚名誰都不知道,怎能如此信任我!?”

“剛才,我親眼看見你身懷絕技,但卻堅不向不諳武功的人動手,我不信壯士,能信得誰?”又說:“如果憑這地利、人和、都殺不了張回慶,那就只有憑天意了。”

說罷,少年就死了,死得很安詳的樣子。

章大寒揮劍斬下他的頭,執著“寒食劍”向少年的首級說:“我本待要報殺妹之仇再替你報仇,但你的仇要比我深得多了,我得殺張回慶再說!”

章大寒到了揚州,到官衙求見鎮守太監,說是風二大師遺孽已給他殺了,並獻上寶劍。官差對照過樣貌,發現果然,給了他一些賞金,打發他走,張回慶一向小心謹慎,並不出見。

章大寒使佯他要求在衙裏當個差役,由於他立功而來,張回慶也就著人批了,又叫手下把少年的頭煮熟了丟去喂狗。

不料,人頭煮了三天三夜,煮得爛熟,狗群要噬,那人頭卻忽然暴睜眼睛,嚇得狗只敢遠遠的吠,不敢近前。

校役走報張回慶,張回慶大奇,章大寒便著人進言,說風二大師的遺孤非要張公公的殺氣才能鎮壓,又說只要張回慶親手以“寒食劍”劈其天靈蓋,那顆人頭才永不作怪。

張回慶因是好奇,又自恃武藝過人,要到現場去察看,走近那顆人頭,人頭忽然把眼珠一瞪,張回慶嚇得連連後退,抄來一張弓,要射人頭,章大寒倏然沖上前去,以弓套住張回慶身子,同時拔起張回慶腰間的寒食劍,正面刺入他的咽喉,一劍殺之,然後再力搏數十名高手,連殺十七人後,仍殺出一條血路,殺出重圍。

這一來,章大寒總算是替風二大師報了血海深仇,但他也受了傷,當他抵達白鳥鎮的時候,傷勢還沒有好全。

他就是在這時候逢著納蘭。

納蘭背對驛站的大門而坐,突然間,他就感覺到一股狂颯之氣,來自後頭。

他沒有立即轉身。

因為他從對方進入驛館的氣勢與殺意可以斷定:若他貿然轉身,對方在他回首的一刹那出手,他只有四成活命的勝算。

所以他不動。

不動有時候也是一種動。

以靜制動。

章大寒一進來,就知道誰是納蘭了,雖然他只看到納蘭的背影,但已感覺到,只有這個年輕的背影,才足以與他沛莫能禦的殺志匹敵。

他也倏然站住。

沒有動。

納蘭感覺到逐漸侵迫、刺骨的寒意。

章大寒已拔出了劍,喝問:“你是不是納蘭?”

納蘭暗吸一口氣,左手按住了劍柄,道:“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