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四章 百花洲(第4/5頁)

只見劫飛動用蒙古話問了幾句,那百夫長也咕嚕呼嚕地答了幾句,眾人都聽不懂,壽英是湖北富家之子,早在生意場上已結蒙古人慣了,會聽蒙古話,便笑說:“原來是這樣。”

徐鶴齡不禁問:“怎樣?”

壽英故作訝異道:“也沒怎樣……啊,你不會蒙古語麽?”

徐鶴齡被他一窒,登時出不了聲。饒月半笑道:“問你老大去吧。”

徐鶴齡望向徐虛懷,徐虛懷怕面子掛不下來,裝著聽懂,假裝不耐煩地向弟弟搖手道:“也沒怎樣……沒什麽好問的。”

劫飛劫這時微笑看走回來,那百大長也威風凜凜地大步走回去了。

關貧賤走上前去,第一句就問:“他們在幹什麽?”

劫飛劫一繃臉孔,道:“你不要管。”

關貧賤再也忍不住,大吼道:“什麽不要管?!人家殺我們漢人,高興殺就殺,喜歡辱就辱,我們不管這些,管什麽?”

劫飛劫知關貧賤絕不吃硬,便倒:“剛才我跟那蒙古人說情了,他們只是借個農家女子樂一樂,這些農家人便呼天搶地的,所以罰他們跪著聽,等玩完了,一開心,定必把他們都給放了,也沒什麽事兒!”

關貧賤聽得好似有一盤燭水在心裏滾滾燃燒,握拳怒道:“這叫沒什麽事兒!……”下面的話,氣得一時說不出來,楞在那兒,那百夫長及蒙古兵以為這群漢人在互罵糾葛,都哈哈謔笑起來,齊往這邊看,耳邊聽著屋內的哀號呻吟,看他們樣子都甚為快樂。

這時跪地的人堆裏,有一人呼道:“嗚呼,狼無狽不立,狽無狼不行,豺狼當道,安問狐狸!”

關貧賤循聲看去,兄見一人生得白凈,頷有長須,原來長相十分清秀,但遍身沾滿了泥汙,也知他言詞中的意思是罵自己等人跟蒙古人狼狽為奸,心中大是慚愧。

那班蒙古人大部分不諳漢語。就算懂得也是粗通而已,自然聽不懂那人在說什麽,聽那漢人跟這幹青年說話,因對劫飛劫手中持有功銅牌顧忌,只喝了一聲,踹了那人一腳,不準他說話。

劫飛劫冷笑道:“你們讀書人,蒙古兵來了之後,只排到第九,連娼妓都不如,只比乞丐好一些,而今放到這兒來耕田,還掉什麽書袋!”

那白凈書生一臉悲憤之色,“呸”了一聲道:“眼下劉大將軍義軍四起,看韃子還能橫行到幾時!”

原來蒙古人以武功立國,對專門讀書講道理的儒家、書生,認為如同廢物無疑,所以將人民分為十等:即是一官、二吏、三僧、四道、五醫、六工、七匠、八娼,九儒、十丐。讀書人或道學家比娼妓都不知,地位僅在乞丐之上,可謂是對讀書人極大的汙辱。

那書生說到這裏,劫飛劫臉色陡變,忽揚聲說了幾句蒙古語,那百夫長虎目一瞪,上前去一刀將那儒生殺了。

關貧賤初以為劫飛劫要百夫長釋放那書生。卻沒料到是這般下場,欲救無及,大吼一聲,就要掠出,劫飛劫作勢一攔,道:“救不得!”

關貧賤再也不信他的話,劫飛劫冷笑道:“你可知屋裏幹那玩意的人是誰?”

關貧賤一聽更遏不住怒:“我管他是誰!”

劫飛劫向關貧賤背後點了點頭,道:“是巴楞喇嘛,紅袍活佛,巴楞喇嘛。”

關貧賤稍稍一怔,他也聽過這些所謂以慈悲為懷的法王活佛,侵占田農,逐殺農民,任田地荒蕪,長草畜牧,所過之處,仆從如雲。強占屋宅婦女,甚至屠城,濫用私刑如割舌剜目,而且武功都相當不錯。其中一個叫巴楞的喇嘛,數十年前已有“紅袍老怪”之稱,後來在中原武林吃了虧,回去苦練一番,這次在蒙古統治下君臨,被尊稱為“國師”,對漢人更盡殘戾惡毒的手段,令人聞之毛骨悚然。

這時屋內的女子呼叫聲,驟然全寂,關貧賤怒呼:“巴楞喇嘛,滾出來”忽然後腦“新建”、“環中”穴懼是一麻,砰然倒地,知是遭了暗算,而站在他背後,便是滕起義,滕起義這樣下手暗算他,是他所意料不到的,當下痛心疾首。

只見劫飛劫向那百夫長咕嚕幾句,似是道歉,回來向關貧賤罵道:“巴楞喇麻,武功蓋世,你得罪他,不想活了?我們這是救了你!”

說著一揚手,滕起義將他放在馬背上,催馬便行,竟要繞道而去。劫飛劫揚起了手,向著茅屋揮動,徐氏兄弟也跟著效法,狀甚親密,好似茅屋內是他們爹娘一般地恭敬。那些蒙古武士見狀,都哈哈地笑了起來。

忽聽笑聲甫落,緊接著鼓也似的馬蹄聲,飛卷而來,只見三匹黑馬,馬上三個全身黑衣蒙面人,貼在馬背上,完全跟馬背連在一起,就像三支箭一艦,自水田處濺泥而近!

蒙古人中閃出個頜有灰須的瘦漢子,大呼道:“肽!來看何人,還不下馬,巴楞活佛在這裏!”這人敢情是漢奸走狗之類,是這些蒙古人中的通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