闖蕩江湖 第十三回 第二次決鬥(第3/3頁)

一個人,書生打扮,但臉色慘青,一柄掃刀,就擱在從千尺幢登百尺飛峽的蹬石上。

這人不曾擡頭,但沒有人敢走近他:連費洪、費曉都不敢。

在“天井”隘道上,有一婦人,高大,挽髻,長臉,高顴,雙手高高舉起一柄劈掛大刀。

刀漆黑,至少重逾七十來斤,而婦人臉上凝布之煞氣,卻至少重若萬鈞。

他們正在等待。

等候蕭秋水一步一步走上來。

蕭秋水扶級而上。千尋的壁谷,群山深遠處,那麽靜靜的翠谷,真該有唐方迎照在陽光下,吹首小笛……蕭秋水是這般想。

仰頭可眺重嶂疊翠,奇峰叢峙的高山;俯視則可見潺潺長流,清可鑒底。那高山是我,那流水是唐方……不知是什麽樂曲,給蕭秋水改了歌詞,這樣地唱。

然而危機布伏在蹬道的盡頭。

那是必殺之機。

那一男一女,是夫婦,而且是費家的要將。他們就是費鴉子與封十五。

費鴉子是費漁樵的長女,她專霸之名,傳遍武林,使高傲慢倔的沒落世家子弟封十五,也有平常之癖。

封十五就是那慘青臉色的漢子。“封家掃刀”本是天下聞名的“八種武器”之一,後來封家敗落,為唐家所摧毀,封家使掃刀的高手,只剩他一人。

他向自負傲岸,又不肯將絕技授人,“封家掃刀”於是沒落,他也因此入贅費家,心裏有懷才不遇的志魄,所以出手就似每一刀每一掃都要別人以血來洗他的恥辱一般狠絕。

費鴉子的劈掛刀,封十五的掃刀……在江湖上、武林中,是二絕。但他們驕傲得從不肯合擊過。所以費鴉子守著“天井”,封十五則望著山谷。

費鴉子的劈掛刀高高舉著……

還有十來步,就到“天井”之處了,蕭秋水俯手仰著,看過去,望不到什麽。

然而那首歌,遙在蕭秋水心裏縈回不絕。那松風籟籟地吹過林子,催動了蕭秋水的衣角:是要細細地告訴我什麽嗎?蕭秋水沒有聽見,他想,一定是唐方寄溪流,傳山風,寫在雲上、水上的話語。

他真懊惱他未曾聽見。

然而風,是逆著吹的。

也就是說,風是鉆過“天井”,吹送下來的,風穿過費鴉子高舉掛刀的衣角,費鴉子全神貫注,雙手高舉,所以不能捺住衣袂。

“來的確定只是蕭秋水和丐幫的人嗎?”

“還有廣東五虎的人。”

“那不打緊。肯定上官族的人不在嗎?”

“不在,他們的人,都出來了?”

“你們二個,去通知山上,”費鴉子道,“你們四個,留在這兒。”

“幾個小毛賊,還用這般陣仗?”

封十五冷冷地、毫無表情地訕嘲著,他被費漁樵安排到這山隘上截殺上官族的人,他本就覺得大材小用,很不服氣。所以他就采取不合作的態度,把掃刀放在一旁,閑著沒理。

費鴉子也沒理睬他。她也自信她應付得了,不過她是費漁樵愛女,遇事甚有分寸,先囑她自己的子女費澄清、費寶貝、費心肝等人先上山報告去,卻把哥哥費逸空的一對兒子:費洪與費曉留下來。

“能殺丹楓的,多少有些能耐。”費鴉子道:“不可以輕視。”

她明知一個蕭秋水沒有什麽了不得,但她定是要在這隘仄的進口裏施狙擊,除此強敵,這是她的本性。

費洪與費曉目睹過蕭秋水的本領。他們知道蕭秋水並不好惹,所以弄了一塊巨大石頭,對著蹬道,準備姑母一擊不中時,再推落石塊,蹬道如此狹隘,石塊滾下時,一個也躲不掉。

——其實誰能躲得過姑母那百發百中,且意想不到的一擊呢!

——如果躲得過,也成為這石下冤魂罷了!

——就算連石也砸不死他,還有姑父的掃刀——他們雖是費家的人,但卻知道誰也躲不過封家的掃刀。

所以蕭秋水是死定了。

蕭秋水離石蹬隘口只有幾步路了。

然而他心裏還是在響著他認識唐方時的那首歌……

郎在一鄉妹一鄉;

有朝一日山水變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