英雄好漢 第二回 十年一戰(第2/5頁)

蕭秋水沒有笑。

他突然堅強了起來。

劍廬毀了,沒有家了,他不能傷悲,而要冷靜。

他望定赫穿,赫穿笑了老半天,忽然笑不出了,因為他發現一雙冷如劍光、亮如秋水的眼睛,在凝視著他。

他從來沒有見過那麽有神的眼睛。

連好殺成性的赫穿,也不禁一陣悚然,他不禁問道:“你究竟是誰?”

蕭秋水定定地望著他:“我是蕭秋水,”然後很輕很輕他說了一聲,“我要你清楚一點:蕭家的人,只要有一個活著,權力幫就睡不好、坐不寧、吃不安、活不長……”

然後蕭秋水又問:“你相信嗎?”

秋水的話溫柔如情人的細語,但他的出手,他出手如嘶風驚沙的蒙古天馬狂飆:

他沖過去,揮拳痛擊。

赫穿不能不相信。

他已覺得他信得太遲,蕭秋水來得實在太快。

他惟有一刀斫下去,至少可以一阻蕭秋水的攻勢。

可是蕭秋水居然沒有避,刀是斫中了他,但赫穿也不知道自己斫中對方身體哪個部位了。

因為赫穿都聽到自己骨頭碎裂的聲音,然後他居然看見了自己的身子、背後。

奇怪,人怎麽可以看見自己後面的身軀,除非是……難道我的頭……!

——虎頭刀客赫穿的意識就到這時為止。

蕭秋水把赫穿一劍劈成兩段時,本來要出手的四名權力幫徒,連腳都軟了。

不但動手也成問題,甚至連逃走也不敢。

他們幾時見過如此神勇。

那打面條的、制傘的、做春卷的當然也沒見過。

蕭秋水然後回頭,刀就嵌在他肩頭上,他好像全不覺痛。

“你們相不相信?”

蕭秋水問他們。

“相信什麽?”三個老板,看到這種神威的年輕人,腦中一片紊亂。

蕭秋水笑了,“相不相信?——相不相信,只要有一個蕭家的人在——”

那造傘的接道:“蕭家就永遠不倒。”

做春卷的說:“浣花派會重起的,浣花劍派維持地方正義和公道那麽久,做得那麽好,我們都期待他復起……”

那打面粉的老板終於道:“只要你在,權力幫遲早要成為過去。”

蕭秋水帶著滿意又驕傲的微笑,他慢慢的,帶著傷,一步一步地走了出去,忽又聽一陣掌聲。

“你夠勇氣,出手夠狠,而且敢拼,內力充沛,但是……”

蕭秋水回頭,那蒼老的聲音繼續道:

“你武功卻不好。你一定還沒練我的‘檬江劍法’,練了就不會這樣差。”

說話的人當然就是“廣西三山”中的“檬江劍客”杜月山。

杜月山沒有死。

在“一公亭”石穴中,杜月山最後確為屈寒山所擒,但自稱“漢四海”的唐朋卻放了他。

“劍王”屈寒山那時正忙著追擊蕭秋水一等人,無暇顧及,於是杜月山就逃了出來。

杜月山個性倨傲,故沒有跟其他江湖人聯系,他擔心自己的《檬江劍譜》為權力幫的人所奪,所以急著找蕭秋水。

他知道蕭秋水乃“浣花劍客”蕭西樓之子,所以一路來了川中。

他就在這裏碰上了蕭秋水。

“你一定要學我的劍法,如果你要對付‘劍王’,就非要把我的劍法學成不可。”

其實蕭秋水要對付的,又何止於“劍王”,而是整個的權力幫。

杜月山說:“你要到哪裏?”

蕭秋水答:“我要回我家。”

杜月山道:“權力幫說不定就伏在那裏。”

蕭秋水說:“我只有一個家。”他的眼神有說不出的悲愴、落寞,“就算有百萬大軍在那裏,我也要回家去!”

杜月山翹起拇指喝了一聲:“有種!”

隨即又問道:“你的朋友呢?”

蕭秋水的眼神仍有說不出的寂寞。“分散了、死了、或生死不知了。林公子好像還未趕到……”

杜月山問:“你在蜀中,還有沒有知交?”

蕭秋水想了想,說:“還有兩個,都是女的。她們一直是浣花劍派的好朋友,也是我的至交……”

杜月山促狹地笑道:“紅顏知己?”他的心,卻不似他的年紀。

蕭秋水道:“她們是曲劍池曲老伯的女兒,劍法造詣都很高。”

杜月山拍案道:“好!曲劍池名列‘七大名劍’之中,我早想會會他。”

蕭秋水奇道:“前輩這時候要找到曲家做什麽?”

杜月山大笑:“劍廬遭滅,曲家必有所知,先探個究竟再去,比較萬無一失……”

蕭秋水默然,杜月山又道:“此行老夫與你一道去。”

蕭秋水擡頭,滿目感激。

杜月山笑道:“我雖老了些,還能不能算是你朋友呢?”笑時又仰著脖子幹盡一杯酒。

“你的朋友都很可愛,”他又眯著眼睛,白眉梢下的眼睛,像狐狸的笑,“不過我們要做朋友,首先要答應我一路上學‘檬江劍法’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