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 山水局(第4/10頁)

“應該不會。”齊君元在心中回答自己。神眼蔔福曾親自辦理過張松年的案子,看出張松年是被刺殺而不是意外,並且能夠找到線索在臨荊縣外堵住秦笙笙,雖未曾能將秦笙笙拿住,卻被他套問出秦笙笙是如何辨出騎卒中的張松年的。所以蔔福肯定會堅決反對再采用“渾水流珠”的方法,因為這方法對一些刺客非但起不到混淆的作用,反而可能會掩蓋刺殺的真相。蔔福未能抓住臨荊縣的真兇,那麽肯定會將張松年案子的查偵結果詳細匯報給顧子敬來邀功。所以這次使隊中即便沒有蔔福相隨,那顧子敬也斷然不會采用這種方法。

齊君元轉頭看了一眼秦笙笙,而秦笙笙正微閉雙目辨聽著什麽。不用問,她肯定也是怕張松年那種招法再用於此處,所以想辨出這些前哨騎卒中有沒有異常。

秦笙笙睜眼後見齊君元正看著自己,立刻知道他擔心的是什麽,於是趕緊朝他搖了搖頭,很明確地告訴齊君元那些前哨騎卒中沒有絲毫的異常。

當前哨騎隊過去後,大家立刻動手,按原來設計好的兜相開始布設。這一陣是忙碌的、緊張的。只要是有一處的兜子布設不到位發生破兜,那所有計劃都將前功盡棄。

在大家的努力下,所有的布設都到位了,每個人也都到了各自的出擊位,只等南唐使隊到來。在這布設過程中最為不易的是六指,他巧力加大力,將草墻、草席全都制作完成並布設到位,不管是機栝設置和草席編織的精密程度,還是草墻架構制作和架設到位的重量,都不像他一個人完成的。還有就是齊君元,他這次做的全是大器物,而且要根據重量、大小精準計算出施放的距離再進行布設。當這些大器物都布設到位時,看著蔚為壯觀,讓他頗有些成就感。

不過老天似乎永遠都是追求平衡的,當一件事讓你驚喜時,總會出現另一件讓人驚嚇的事。而齊君元他們沒預料到的事情不止是磨去了驚喜,那簡直就是在煎熬他們的內心。前哨騎隊已經過去了將近兩個時辰,後面的使隊遲遲未曾出現在鱖魚嶺,這就是那件沒有預料到的事情。

天氣依舊像昨天那麽炎熱。雖然今天所有的人都可以躲在樹林的蔭處,不用在太陽底下曬,但密不透風的樹林中卻是另一番難當的悶熱,再加上等待的心焦,汗水很快再次濕透了所有人的衣裳。

齊君元的頭上像在往下潑水,滿臉的汗嘩嘩地往下流。午時已經過去了,南唐使隊沒有出現。雖然依舊在預算的時間段中,但是齊君元心中還是不由得犯嘀咕,設想各種可能出現的意外。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何這次刺局做得會如此沒有自信,一顆心始終沉穩不下來。

未時過去了一半,使隊還是沒到,這已經和前哨騎隊差了有足足兩個時辰(按現在的計時就是4個小時)。使隊滯後一個時辰以內屬於正常,速度過慢或臨時有什麽事情耽擱的話,最多再晚半個時辰。因為白天最安全的時間總共就那麽幾個時辰,耽擱得太久就有可能無法在最為安全的時間中通過,那麽就得調頭回去仍在之前的住所停留一晚。這做法是官家保護方式中的一條規定,只要是官家的侍衛、護卒都知道,在刺行之中這規定也是常識。那麽,現在這情形會不會是南唐使隊真的遇到了什麽意外,重新退回界防營,今天不過煙重津了?

未時之後天氣沒有那麽燥熱了,而且他們的位置是在山陰側,沒了頂頭的大太陽,山裏的涼氣一下就冒出來了。但齊君元的汗水依舊滴滴答答,如此熱是因為他心中窩著一團燥火。會不會南唐使隊今天根本就沒準備通過煙重津?早上過去的前哨一路匆匆,其中沒有護衛高手,也不像是在察看周圍情形,也許他們本就不是前哨,而是另有事情經過此處?抑或自己提前躲在樹林中做的一些事情讓那些前哨看出了什麽,然後發飛信或采用其他什麽傳訊方式讓南唐使隊不要通過此地。

申時也過了一半多了,南唐使隊還是沒來。煙重津是東行的必經之路,這是最兇險的路段,這麽晚都沒有通過,那麽今天應該不會再過去了。

另兩處伏波的閻王和六指先後用折射光影和“自飛蝶”(一種以弦簧力量發射短距離直線飛行的器具,有點像皮筋拉射的紙飛機,結構簡單,可隨手取材制作)詢問齊君元下一步該怎麽辦,他們也早就等得不耐煩了。現在看著日頭偏西天色漸晚,都覺得刺標今天不會再由此通過了。所以想知道眼下是不是先將兜子撤了,等明天重新布設再行截殺。

“再等等。”齊君元以“肢言”(一種以四肢的不同姿勢來表達簡單信息的方式)回復了那兩個人。他是生怕自己剛剛撤出,而南唐使隊又正好到了,那這一把就輸得太懊惱了。既然已經等到這個時候了,索性就再等一等,只要過了申時,那就能確定刺標不會再來。因為到那時候就算順利通過煙重津,他們也已經來不及趕到前面最近的州縣、集鎮,如不冒險連夜趕路就要露宿野外。這對於一個國家的使隊是絕不可能做的事情,負責安全護衛的都尉和隨身的高手也不會同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