歲月一夢,天下少年(第2/8頁)

“此人除了江施主,無人能救。”如來肅然正色,沉聲說道,“這個人,便是花果村中落草稱聖的馬賊。”

一時間,陳設簡陋的屋子裏滿是詭異的氣氛。丁相思跟江流對視一眼,又各自微微搖著頭。

江流說,馬賊武功被廢,沉寂數年,都能一朝爆發踏碎淩霄,誰能害得了他?大師,莫要危言聳聽了啊。

如來嘆氣道:“江施主果然還關心你的朋友,彼時的馬賊自然是誰都害不了的,但現在的馬賊不一樣了,他正將自己推向深淵,不可自拔。”

“能殺馬賊的,自然只有馬賊自己。”

如來話音落下,四周一片沉寂,半晌之後,眉頭緊皺的江流才開口相問。

“馬賊究竟怎麽了?”江流盯著如來,緩緩說道。

如來不再多言,伸手取出一把刀,“這把刀叫觀世音,是貧僧在一位菩薩那裏取來的,馬賊變成什麽樣子,江施主不妨自己去看。”

如來揮刀,刀光如鏡,留影是當日花果村中的一幕幕。

鄧牧之帶公主進村,被馬賊欺騙,一個智障的姑娘被送出村外,注定會死。

那一天的事情在刀光之中被快進壓縮,有很多細節看不清楚,不過江流根本不需要看清楚,他知道自己那個朋友在從前的時候,無論如何都不會做這樣的事情。

扶柳鎮外的河岸上,馬賊拔刀,不就是為了不讓這樣一個姑娘被白白犧牲嗎?

如今,他要親手推一個姑娘去死了。

一只柔軟溫潤的手握過來,江流回過神,正迎上丁相思擔憂的目光。

“江施主,大聖與天帝受貧僧邀請,各自帶人前往靈山,如果江施主想救曾經的朋友,前往靈山,一切就都還有機會。”

如來的聲音再度響起,光幕隨著和尚一揮袖而消失,只剩下心緒不定的江流。

去,還是不去?

江流慢慢閉上眼說:“大師的意思我明白了,如果我有了決定,自會動身去靈山的,您放心就好。”

如來緩緩起身,雙掌合十長施一禮,“既如此,貧僧替天下蒼生謝過江施主。”

江流自嘲地笑笑,正準備起身送客,一旁的丁相思卻突然開口,古怪地望著如來。

“和尚,不對啊,馬賊跟張二牛不死不休,張二牛也容不下你傳教如此之快,你怎麽會有辦法讓他們同去靈山?”

姑娘的質疑很有道理,江流站起身來卻沒有送客,帶分警惕地看向如來。

“吱呀。”

一聲輕響,如來推開房門,細碎的陽光從門外灑進來。

“貧僧告訴天帝,只要他去了靈山,跟大聖消弭戰亂,貧僧願不再傳教,收佛法著作,藏於深山。之後,貧僧又告訴大聖,天帝要去靈山,大聖自然便會跟著前去。”

如來站在門外,緩緩轉身,望著江流和丁相思微微一笑,“但願天下蒼生不再多苦多難,但願靈山雷音寺能蕩平一切妖魔神怪。”

“阿彌陀佛,江施主留步吧。”

和尚雙掌合十,口宣佛號,袈裟飄揚間轉身遠走,留下門口錯愕的夫妻兩人。

一聲嘆息過後,江流無奈道:“娘子,我覺得臉有點疼,靈山我可能還是得去。”

【離開灌江口】

江流離開灌江口的時候,靜悄悄的,沒有驚動任何人。

歲月刀揮,他把整個灌江口的時間都向前調了一天,他知道孫天機工於籌謀,也知道相思刀例不虛發,但此去靈山,是天下三分勢力的一場決戰。

能單刀赴會,江流絕不再帶第二把。

星河璀璨,江流背著包袱孤身上路,像極了當年初下爛柯山,少年大笑赴江湖。

如今這片天地,便是當年那群少年闖出來的,十多年過去,那群已經不再是少年的大英雄、大皇帝、大佛陀和一個仍舊小小少年的江流,要給這個江湖畫上句號。

江流最後一次揚起算命師的幡,插在灌江口的城外,回首一拜,踏向茫茫前路,火熱水深。

很多年後,江流才明白水深火熱沒什麽可怕的,真正可怕的,只有人心冷暖。

那一夜,江流邁步入夜色,恰撞見一對趕夜路的情侶。

情侶看著他插旗,輕咦一聲以為江流真的要算命,其中那漢子呵呵一笑,湊過來要讓江流算這灌江口內最後一次命數。

漢子笑道:“我叫鄧牧之,這是我傻媳婦,名叫張小萌。如今天發殺機,龍蛇起陸,敢問先生我們能否長居灌江口內,獨善其身?”

江流點點頭說,好,那我給你們起一卦。

彈指間,歲月刀自腰間出鞘,時光在鄧牧之身上反復,流轉成一幕幕鄧牧之經歷過的畫面,在江流腦海中沖刷。

十年過去,江流的功力大勝從前,歲月刀這般用法,早已超過了前世的自己。

當看到花果村深處的破廟外,有個熟悉的身影一晃而過時,江流輕咦一聲,緩緩將歲月刀收了起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