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章 服神丹假死寶雲庵

鏡兒果然找了回來,何仲容叮囑他道:“關於這條絲巾的事,你切不可胡說,還有剛才你帶領來的那位雲姑娘,究竟是什麽人?”

這句問話,不但何仲容渴欲知道回答,便高棄也十分關心,把那雙小眼睛瞪得圓圓的。

鏡兒忙稟道:“那雲姑娘一向服侍我家大小姐,故此全堡之人,莫不尊敬她幾分。”

何仲容暖了一聲,心中暗道:“想不到竟是個丫頭而已,但那儀容言談,王侯千金也不過如是。”

高棄也訝異得忘了向何仲容取回那兩顆寒袖飛砂,喃喃道:“其仆尚且如此,其主可想而知,老兄有此同感否?”

鏡兒退了出去,何仲容看看天色,已近面時,心中便著忙起來,真是坐立不安。

高棄那雙小眼睛直在眨動,現在兔子牙已經好久沒有現出來。何仲容自家滿腔愁思,便沒有發現這個天性滑稽達觀的好朋友居然也懷有心事。

原來高棄正在考慮一件事,便是他師門秘藝,有三招絕活,稱為金指銀掌。雖然只有三招,但練得純熟之後,防身攻敵,妙用無窮。高棄並非吝惜絕藝,卻是非常慎重地考慮著後果。第一點何仲容內功雖有根基,但因未經名師進一步指點,功力終是有限,這金指銀掌功夫,極注重內家功力。否則人家一拳硬打過來,一旦碰上了自家便腕折筋斷,招式再妙,也無用處。不過以何仲容的資質,這種奧妙的招數倒是很快便能學會。

第二點高棄本身雖然喜歡鬧事,什麽都不怕,但對師尊卻十分崇敬。這等師門絕藝妄自傳人,師尊嗔怪下來,他可得自裁以謝罪。

有這兩樁原因,高棄便舉棋不定,苦思不已。

何仲容最後嘆口氣,道:“我還是悄悄溜走吧,免得當筵出乖露醜,連你也不好看。”

高棄奮然道:“老兄別氣餒,我有三手絕招,你學了大概有機會派派用場。這三手絕招稱為金指銀掌,雖然只有三招,但真不容易學好。因為第一招左指右掌,第二招變成右指左掌,第三招又變回左指右掌,最困難的地大就是右手三招和左手三把完全不同,各自變化施展下去,於是一心要分兩用。”

他站起來比個架式,何仲容便覺得眼花鏡亂,登時潛心學起來。

練武也正如世上其他的事情,有天才的人,一點兒就透,不但架式和手足尺寸判斷的正確,甚且很快便能領略到其中精微變化與及用途。笨的人往往窮年累月,也無法得窺堂奧。只有一宗不能純憑天才,便是內家功力方面,雖有名師秘法,也需歲月方能有功。當然天資好的會比魯鈍的進步得快,但不可能立即見功,除非服了什麽靈藥,因而脫胎換骨,功力猛進。同時視那靈藥的功用,看看能抵多少年苦修之功而定高下。

何仲容一學就會,把個傳藝的高棄喜得咧嘴直笑。自古至今,做師父的無不最怕遇上蠢徒弟,真是偶一不耐煩時,準保要嘔血而死。

可是何仲容掌擊指戳之際,功力太弱,高棄暗中十分泄氣,因為這三招絕藝,他只能施展出三成妙用。

不過話說回來,事實上也是異數奇緣,何仲容五年前在山東濟南附近,從一位冷峻的紅命老人處得傳內功,紮下根基至今,因他沒有人再進一步指點,日夕僅僅苦修這段功夫,因此根基紮得牢固無比。是以練起這金指銀掌的奇特功夫,需要分心左右出招,反而一下子便練得奇佳,純熟無比。

西時已屆,眨眼便將是開席之時,高棄出去小解。

何仲容正在怔忡,忽然一陣香風,直送人鼻中,擡眼一望,眼前站著一個麗人,正是面熟得很的雲姑娘。

他連忙抱拳為禮道:“雲姑娘可有什麽貴幹?”

她嫣然一笑,雖然美麗,但仍然帶著幾分稚氣。

“小婢奉小姐之命,送一樣東西與何相公,不過……”

何仲容大吃一驚,忖道:“我和她家小姐素昧平生,會有什麽東西給我?奇怪?”想著想著,背上已沁出冷汗。

她又道:“不過這樣東西可不易消受呢!”

他再大吃一驚,肚中摘咕道:“既然不好消受,那就免了吧!”但口裏卻不好說出來。

雲姑娘容色一整,變得十分嚴肅,道:“這件東西需要的是p量和運氣。你當然可以不接受。”

何仲容問道:“雲姑娘可是說在下需要膽量和運氣?”

她肅然點頭,凝視著他。老實說何仲容真不願意接受這麽一宗謎樣的危險東西。可是在她眼光注視之下,不遑多想,挺胸道:“在下決定接受。”

雲姑娘一點也沒露出高興的樣子,顯然那樣東西並非鬧著玩的。

她道:“你不會後悔吧?”

“雲姑娘未免小覷在下了。”他忽然如受侮辱,變得激昂起來。“在下縱然揖棄生命,也決無怨言。更不後侮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