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七章  多情歌伎(第4/7頁)

韋慕嵐道:“那只怕皆因姑娘看重偏愛!”

楊麗華搖頭說道:“不,公子不同於世俗,跟一般人絕不一樣。”

韋慕嵐淡然一笑,沒說話。

楊麗華似有所感,神色微黯,輕嘆一聲;道:“恨只恨我跟公子相見太晚……”韋慕嵐道:“姑娘……”

楊麗華搖頭說道:“公子不知道,我這:是有感而發。”

韋慕嵐道:“姑娘這話……”

楊麗華道:“公子可記得,我入耳冰清玉潔四字而羞愧汗顏……”

韋慕嵐道:“那是姑娘過於菲薄自己。”

“不。”楊麗華道:“風塵之中未嘗沒有守身如玉、冰清玉潔女兒家,但是我……實告公子,既然真誠訂交,我也不怕什麽羞恥,我已經不是姑娘了……”

韋慕嵐適才在酒樓上聽得人說,並沒有感到意外,但是他不便說什麽,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。

楊麗華接著說道:“不久之前,跟見公子同樣的情形,我在第一樓看見了一位人品絕世,風流俊俏的公子,一見傾心,不克自拔,於是我不顧一切地把他邀來居處,我的本意只是想結識他,誰知酒後亂性,也經不起他甜言蜜語,百般溫存,我就糊裏糊塗地把身子交給了他……”

韋慕嵐眉鋒微皺,好不自在。

楊麗華美目一凝,道:“公子莫怪我交淺言深……”

韋慕嵐忙道:“不敢,姑娘,那又怎麽會?”

楊麗華道:“謝謝公子……”

輕嘆一聲,接道:“自此以後,他常來,我倆也確實過了一段只羨鴛鴦不羨仙、恩愛甜蜜的日子,儼然燕子,其樂不下於畫眉,可是好景不長,沒多久,他到這兒來的次數就少了,最近根本就不來了,我明白我所遇非人,被遺棄了。我悲痛之余性情大變,每當苦悶之際,我就召人來此慰我寂寞,於是,我放蕩了,我賤視自己,我……”

韋慕嵐脫口說道:“姑娘這是自暴自棄……”

楊麗華道:“不錯,公子,這是實情,就是對公子,我的本意也是這樣,可是不知怎地,在跟公子交談幾句之後,我竟覺得不忍毀了公子,也又有了羞恥之心,於是我改變了心意,只求跟公子作一夕長談,不敢再存邪念……”

韋慕嵐道:“姑娘不該這般折磨自己。”

楊麗華嘆道:“心有天高,命比紙薄,只要獲得如意郎,佳夫婿,從此可脫下歌衫,跳出風塵,還我本來,誰知……此情此愛南柯夢,山盟海誓已無存,一失足成千古恨,再回頭已百年身,怪只怪我自己輕浮不正,妄動情心,如今縱然淘盡三江之水,也難洗我滿面之羞,也難去掉滿身汙穢,命也,運也,夫復何言。”

她滿面悲淒地低下頭去。

韋慕嵐也不禁惻然,好生難受憐惜,沉默了半晌道:“姑娘,此人是……”

楊麗華緩緩擡起了頭,道:“起先我以為他是個讀書人,後來我才知道他是個武林人,不過他也確是個難得的奇才,不但人長得俊俏風流,而且琴棋書畫無所不通,無所不精……”

韋慕嵐心中一動,道:“姑娘,他,他姓什麽?”

楊麗華香唇邊掠過一絲抽搐,搖頭說:道:“說來可笑又可憐,我把身子都交給了他,也跟他過了一段夫妻恩愛生活,可是我始終不知道他姓什麽,叫什麽,他也沒告訴我,我竟也沒問……”

韋慕嵐輕“哦”了一聲。

楊麗華自嘲一笑道:“公子看我夠糊塗嗎?我是被情愛二字迷了心竅,被情愛二字沖昏了頭……”

韋慕嵐道:“姑娘,愛非罪,情也不是孽。”

楊麗華微一點頭,道:“誠然,公子,它為世上造了多少令人羨慕的好夫妻,佳伴侶,但它卻可詛咒地害了我一生……”

一搖頭,接道:“不,我只該怪我自己,怪自己命薄,怪自己糊塗,怪自己不知守份,輕動情心,只是,人心未免也太壞了些。”

韋慕嵐道:“誠然,姑娘,有道是:畫龍畫虎難畫骨,知人知面不知心。人心是夠險惡的,尤其在江湖上,武林中,所以貌不足以取人,外貌祥和,內藏奸詐者比比皆是。”

楊麗華道:“我該早遇見公子……”

韋慕嵐道:“姑娘這又是以貌取人。”

“不。”楊麗華搖頭說道:“從公子那故作鎮定泰然,但卻時而流露的局促不安的神情,我敢斷言公子是位正人君子。”

韋慕嵐道:“謝謝姑娘,但這可以假……”

“誠然。”楊麗華道;“然而那自然流露的正氣卻是假不得的……這一點他就不如公子,他輕佻,公子穩重,他近乎淫邪,而公子-……”

韋慕嵐截口說道:“姑娘太過看重了!”

楊麗華正色說道:“公子,這是我由衷之言。”

韋慕嵐沒多說,沉默了一下話鋒突轉道:“我想向姑娘打聽一個人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