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五 章  忍心奈負美人情(第4/6頁)

沒聽紅衣人兒答話,只是她那嬌靨上的寒霜已溶消盡凈,本來是,這四目交投的一刹那,雖然是一刹那,但已經是很夠了,也永遠是微妙的,那種感受,不是局外人所能體會萬一的。

半響,才聽她低低說道:“你問我這是:什麽意思?”

韋慕嵐道:“是的,姑娘。”

紅衣人兒道:“我也不知道……不,應該說沒什麽意思,這樣只是方便些,譬如說我要跟你說什麽話也不必下樓了。”

韋慕嵐沒再說話,但總不能這麽枯坐著,枯坐多不是味道?也會令人不安,他沒事找事,隨手拉開了一只抽屜,空的,他又拉開了第二只,也是空的。

當他拉開了第四只抽屜時,他一怔凝目,抽屜裏,有一張素箋,素箋上,有一闋詞兒,字跡娟秀還帶著幾分勁道,不用說,這是出自女子手筆。

這書房原是紅衣人兒的,那麽這填詞女子就該是突然一聲驚羞嬌叱道:“閉眼,不許看。”

天地良心,韋慕嵐還真沒來得及細看,隨著話聲一只欺雪賽霜,晶瑩滑膩,柔若無骨的玉手飛一般地探下,飛一般地抓起那張素箋縮了回去。

韋慕嵐跟著擡眼,她,嬌靨通紅,嬌羞欲滴,益顯動人:她,兩只玉手拼命地揉著那張素箋,恨不得馬上把它揉成粉碎,還狠狠地瞪了韋慕嵐一眼,嗔道:“討厭,誰要你偷看人家的……”

住口不言。

韋慕嵐道:“姑娘,我不知道,我原以為抽屜都是空的。”

紅衣人兒道:“本來就都是空的,一定是她們粗心大意沒收拾幹凈,待會兒非痛罵她們一頓不可。”

韋慕嵐沒有說話。

紅衣人兒卻又道:“你由頭到尾,一字沒漏?”

韋慕嵐道:“說來姑娘也許不信,我只看見三個字蝶戀花。”

紅衣人兒道:“騙人,我不信。”

韋慕嵐道:“我說的是實話,姑娘不信我莫可奈何。”

紅衣人兒道:“你真沒看見別的?”

韋慕嵐搖頭說道:“真的,姑娘,我真沒看見別的。”

紅衣人兒咬了咬香唇,道:“你沒有看見那兩字海若?”

韋慕嵐又搖了頭,道:“海若,沒有,姑娘,我沒有看見,那是……”

紅衣人兒飛快說道,“那是我的名字。”

這種把名字告訴人的辦法不錯。

韋慕嵐“哦”地一聲,道:“原來姑娘叫海……”

倏地住口不言。

紅衣人兒道:“怎麽不說下去?”

韋慕嵐道:“我是一介草民,把姑娘的閨名叫出來,雖屬無意,也該是大不敬。”

紅衣人兒未語嬌靨兒染三分酡,貝齒咬了咬香唇,遲疑了一下,道:“沒人把你當草民看待。”

韋慕嵐道:“實際上我一襲布衣,是個十足的市井小民。”

紅衣人兒眉梢一揚,嗔道:“你這個人怎麽點不……”

透字未出,她倏轉話鋒,道:“你為什麽老裝糊塗?”

韋慕嵐心頭微微一震,道:“姑娘這話令我無從回答。”

紅衣人兒道:“現在就是,你這不就是在跟我裝糊塗嗎?”

韋慕嵐道:“姑娘這話……”

紅衣人兒狠聲說道:“我特準你叫,你懂麽。”

韋慕嵐心頭又是一震,一點頭,道:“姑娘,我懂了,但是我不敢。”

紅衣人兒道:“你不敢,你怕什麽,又怕誰?”

韋慕嵐道:“姑娘,我不怕什麽,也不怕誰,階級之分是永遠變不了的。”

紅衣人兒道:“我不說過麽,沒人把你當什麽草民看待。”

韋慕嵐道:“那是姑娘看重,實際上,那並改變不了我的身分,我永遠是一介草民,姑娘永遠是官門千金。”

紅衣人兒眉鋒一皺,道:“看你的人,我不相信你會這麽俗。”

韋慕嵐道:“姑娘,這跟雅俗無關。”

紅衣人兒道:“怎麽跟雅俗無關,象你這麽個人,我不相信你會把什麽高官顯爵放在眼裏。”

韋慕嵐微一搖頭,道:“姑娘請別這麽說,我不敢,那是要殺頭的。”

紅衣人兒道:“你也怕殺頭,你要怕殺頭的話,從在府外開始一直到剛才,你就不敢氣我了,對嗎?”

韋慕嵐道:“實際上我並未敢氣姑娘。”

紅衣人兒道:“你還說未敢,剛才那些難道還不夠?你還想怎麽氣我。”

韋慕嵐道:“姑娘若執意這麽說,我不敢多辯,聽憑姑娘降罪就是。”

紅衣人兒道:“降罪,你說得倒容易,我要是能降你罪,早就沒事了,我還會生氣嗎?”

韋慕嵐道:“姑娘,我不敢多說。”

紅衣人兒道:“那就別再多說,記住,在人後我特準你叫……”

韋慕嵐心弦一抖,道:“姑娘,無論在人前人後,階級之分是永遠存在的。”

紅衣人兒臉色一變,道:“你不是說你是個草民嗎,既然這樣,你為什麽敢不聽我的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