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(第3/17頁)

金碧輝臉上罩上了寒霜:“壞咱們的事,恐怕他們還沒有這個膽。”

“那是想搶咱們的功勞了。”

“搶咱們的功勞,憑他們也配。”

“少佐,這件事咱們不能等閑視之,要不是我出去買這趟燒餅油條,咱們到現在還蒙在鼓裏,土肥原這蠢豬這麽一搞,一定會引起中國政府的注意,咱們要是不快一步搶到他前頭,等他把事情搞糟了,咱們辦起來就難了。”

金碧輝披衣下床:“秋子,你趕快吃,吃完以後告訴他們,讓他們給我安排,我今天就要見李蓮英。”

“嗨。”秋子答應一聲出去了。

金碧輝又拿起了那張大新聞,看了一眼之後,眉宇又現冷肅煞氣,三把兩把把那份“大新聞”扯個粉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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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些人愛一大早泡茶館兒。

一大早起來,洗把臉出門,街上逛一圈兒,往茶館兒裏一坐,徹上一壺好茶,找幾個熟人兒天南地北的一聊,哈,那種樂子大了。

養畫眉的人更愛這調調兒,五更天起床,提著鳥籠子,遛上個把鐘頭,往茶館兒一坐,茶一喝,掀開簾布,聽畫眉一叫,再聽人說一句:“好鳥,好鳥!”哈,樂子更大。

這會兒這家茶館兒裏就是這樣兒。

金少爺坐在別人的桌子上,直端詳桌上那籠畫眉:“嗯,蛤蟆頭,鐵砂爪,尖喙、闊胸、鳳眉,好鳥,好鳥。”

養畫眉的樂了,咧著嘴直笑:“誇獎,誇獎。”

“養了好久了?”

“一年多了。”

“原毛。”

“窩雛子。”

“妙,妙。”

“金少爺是行家。”

“好說,行家不敢當,我們老爺子以前也養過兩籠。”

“對了,好久沒見老爺子出來遛鳥了。”

“鳥送人了。”

“啊!”

“現在老惦記賺錢了,哪還有功夫玩兒鳥。”

“也是,玩兒這個沒什麽意思——”

“不,沒意思打當初不會養它,一個人要是一天到晚老站在錢眼兒上,那更沒意思。”

“您說笑了。”

“不,我說的是最正經不過的話。”

金少爺正跟養畫眉的聊著呢,茶館兒的夥計走了過來,這個夥計大夥兒都管他叫小王,廿上下年紀,挺白凈,挺壯,挺勤快,也挺有人緣兒,跟茶客們混得都很熟,過來陪著笑,哈個腰說:“金少爺,您的茶來了。”

金少爺當時跟養畫眉的打了個招呼,回到了自己的桌上,他桌上一壺茶,一個茶盅,外帶兩碟花生,瓜子兒。

金少爺落了座,小王拿起茶壺為他倒了一杯,金少爺卻藉著倒茶這工夫,低低問了一聲:“還沒到?”

小王也若無其事地應道:“還沒有,大概快了。”

剛說完這句話,茶館兒裏進來個漢子,四十多的年紀,個頭兒挺壯,滿臉的胡子碴兒,棉襖上都是油漬,看樣子像個賣油炸鬼的。

他進門目光略一掃動就看見了金少爺,金少爺這時候也看見了他,忙揚手招呼:“嘿,燒餅陳,好久不見了,過來聊聊。”

燒餅陳連忙走了過去,到了金少爺桌旁,賠笑哈了腰道:“金少爺,您今兒個怎麽有空泡茶館兒了?”

“我是個大閑人,哪天都有空,坐。”

燒餅陳坐了下來。

“怎麽樣,最近生意好吧?”

“托您的福,湊合了。”

金少爺的聲音低了些:“怎麽樣,送出去了沒有?”

“送出去了。”燒餅陳咧嘴一笑:“完全照您的吩咐,包了燒餅油條了。”

金少爺笑了:“行了,下棋的是他們,咱們算是支招兒的,且看他們對車吧。”

燒餅陳跟小王也都笑了。

□□□

金家的院子裏,金百萬跟虎子在下棋。

難得今兒個一大早有太陽,天兒也暖和了,金百萬打完幾趟太極拳之後,虎子過來要跟他殺一盤兒。

許是今兒個天兒好,金百萬顯得很高興,一口就答應了。

一盤兒棋這會兒正殺得難分難解,虎子伸手挪了個子兒,金百萬看得一怔:“怎麽著,小子,跟我對車啊?”

虎子一點頭:“嗯,拼了。”

“好,拼就拼。”

金百萬拈起自己的車,先把虎子的車吃了,正巧,這時候翠姑端了杯茶走了過去:“大爺,您的茶。”

金百萬指指旁邊的小板凳:“好,放這兒吧,你二哥呢,還沒起來?”

“嗯,我沒敢去吵他。”

“對,別吵他,讓他睡吧,總比出去野強。”

虎子正要吃金百萬的車,突然看出了一步,神情一喜,他不吃車了,他跳了馬:“將軍。”

金百萬一怔,忙看棋盤,糟了,老將軍被困住了,躲都沒處躲,挪一步就到了虎子的炮口下,他又怔了一怔:“怎麽回事兒,這是……”

虎子樂了,一拍手,仰著身笑道:“老爺子,交槍吧,悶宮沒救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