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四回驚心怪客傳書柬孰料嬌娃是賊徒(第4/6頁)

江海天本來不會喝酒,但在主人盛情邀飲之下,也只好幹了幾杯。那老漢陪他喝酒,一面問他遇盜的情形,江海天不善說謊,幸得歐陽婉替他編了一套說詞,搪塞過去。江海天心裏想道:“飽讀詩書的官家女子,果然編起謊話來也要比常人高明得多。”但他卻一點也沒想到,歐陽婉日間對他說的遇盜故事,也是一套早就編好了的謊話。

吃飽後,歐陽婉隨那老婦人進去,過了一會,換了一套新衣服出來,倒也很合身材,越發顯得容光艷麗。那老婦人一手拿著一個茶壺,一手拿著一盞油燈,說道:“相公不要見怪,我們窮人家沒多余的地方,只好委屈你們在柴房暫住一晚,好在你們是兄妹,不必避嫌。”江海天甚感尷尬,但也只得連聲道謝。

那老婦人將柴房打掃幹凈,又搬來了一張席子,一床棉被,說道:“慚愧得很,我們窮家只挪得出一床被蓋,姑娘,你將就用吧。相公,你要是覺得寒冷的話,可以生火取暖。這一壺茶留在這裏給你們喝。”

老婦人走後,江海天與歐陽婉兩人相對,甚覺不好意思。好在歐陽婉倒是神色坦然,漸漸江海天也沒有那麽窘了。

歐陽婉忽地微笑問道:“江、江大哥,多承相救,我還未知道你的家世呢,你,你家裏有些什麽人?做的什麽營生?”江海天道:“我家裏只有爸爸媽媽,還有外婆和我們同住,一共是四個人。我外婆有點產業,我們住她的屋子。”

歐陽婉笑道:“沒有旁人了嗎?嗯,這樣說,你是尚未娶親的了?”江海天面紅過耳,說道:“我今年才滿十六歲,早著呢。”歐陽婉又笑道:“照我們鄉下的習慣,滿十六歲就算是大人了。真巧,我也是十六歲,比你家人口更少,只有爸爸媽媽,別無他人。”

江海天更不好意思,忽覺舌尖苦澀,心頭煩躁,皺了皺眉,歐陽婉說道:“江大哥,你,你不舒服嗎?”江海天道:“我不會喝酒,想是酒喝得多了。”歐陽婉拿起碗來,就給他倒了一碗茶,嗅了一嗅,說道:“這茶好香,想是雨前茶,你喝下去,可以解酒。”

歐陽婉捧著茶笑盈盈地站在他的面前,茶碗幾乎要碰到他的唇邊,軟語綿綿,真是說不盡的溫柔體貼。江海天心頭一蕩,手足無措,連忙退後兩步,接過一碗,咕嚕嚕的就仰著脖子喝了個盡,果然覺得一股甘香,沁入肺腑,有說不出的舒服。

歐陽婉打了個呵欠,低聲說道:“江大哥,我可想睡了,你呢?你睡在哪兒?”江海天道:“我不睡,我給你守夜。”背轉了身,面對著門,盤膝而坐。只聽得悉悉索索的聲音,歐陽婉自言自語道:“窮人家難得做一件衣裳,這新衣可不要把它弄臟皺了。”不問可知,那是歐陽婉正在把新衣脫下。

江海天弄得呼吸緊張,面紅耳熱,目觀鼻,鼻觀心,連忙做起吐納功夫,說也奇怪,他靜坐一會,反而覺得心頭愈來愈煩躁,想要導氣歸元,真氣竟不能入丹田,漸漸,血液也像向頭部湧上。

再過一會,情形越發不妙,小腹隱隱作痛,視力漸漸模糊不清,江海天大為吃驚,猛地“啊呀”一聲,便跳起來,拔出寶劍。

一回頭,只見歐陽婉也跳了起來,叫道:“江大哥,你幹什麽?”江海天要是稍微留神的話,當可瞧出歐陽婉這一躍而起,實在是矯捷之極,而且目光中也充滿殺氣!但江海天這時正是心煩意亂,為了這意料不到的變故而憤怒不堪。

歐陽婉見他寶劍出鞘,心中也著了慌,暗自想道:“可要糟了,他的內功竟然比我預料的還強。”正在不知所措,只聽得江海天怒聲叫道:“這對老夫婦不是好人,我著了他們的道兒了!那酒中有毒,我要抓著他們,迫他們交出解藥來!”江海天只料是酒中有毒,哪知歐陽婉給他斟的那碗茶,毒性更為厲害!

江海天目光一瞥,見歐陽婉只穿著一身薄薄的粉紅色襯衣,憤怒之中他也還知道羞愧,連忙回過頭道:“你不要害怕,有我在此,他們決不能害你!”說罷就像一陣風地沖出柴房。

歐陽婉忐忑下安,想要逃跑,又怕功敗垂成,若不逃跑,又怕江海天瞧出破綻,她猶疑了一會,心中想道:“這傻子還未有絲毫疑心到我,我不如再待一會,反正毒已發作,料他也不能支持得多久。”

過了一會,只見江海天氣沖沖的又跑回來,寶劍一揮,把一塊木柴斬為兩段,恨恨說道:“這對夫妻果然不是好人,他們已經跑了!哼,哼!要不是做賊心虛,他們怎會逃跑?”歐陽婉打了個顫,心道:“幸虧我沒有逃跑。”

燈光雖然不很明亮,也照見了歐陽婉那滿臉驚惶的神情。江海天連忙將寶劍還鞘,陪笑道:“對不住,我的樣子很兇吧?嚇了你了。我只是惱恨這家主人,與咱們素不相識,無冤無仇,不知為何要下毒手,真是豈有此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