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五十二回荒島上數言結同志 喜筵前一卮奉新人(第3/4頁)

不過,給這二個霹靂一嚇,居然嚇得耶東西忙不叠的逃走,足見尚非自己的敵手。在另一方面說,自己也總算占上了一點面子,可以下得台來的了。因此,露出了一種十分得意的神氣,笑微微的說道:“想不到這東西原來也是一個銀樣蠟槍頭,經不起什麽嚇的,只給我如此的一嚇,就嚇得他尿滾屁流的逃走了。”

誰知他用把這句話說完,便聽得那個人又在梁上說起話來道:“咳,誰是銀樣蠟槍頭?誰又是嚇得屎滾屁流的逃走了?你幾曾見了來?不要這般的在人前吹說了。”這一來,可真把知圓窘得什麽似的,當著這許多人的面前,真有些下台不來了。但只要教那人顯出身形來,尚是一點辦法都沒有,現在又能把他怎麽樣。結果,也只有把自己的一張臉,漲得通紅通紅而已,接著,又聽得那個人大聲的在笑道:“哈哈,其實,和尚娶老婆,述不算得怎樣稀奇,而所娶的,又是外國老婆,這真是奇而又奇的一樁事情,我又安得不到這裏來觀禮一下呢。”瞧他的樣子,顯然是也沒有其他的意思,只是特地到這裏來搗一下蛋,並把自己的本領賣弄一番罷了。好個知圓,不愧是個老江湖,倒是既能屈又能伸的。一見對於那個人,用硬已是有所不逮,不如變個方法,和他軟來罷。否則,聽他這般的胡鬧下去,胡鬧到什麽時候方止,倒把他們的百年嘉禮阻擱下來了,這實在不是一件事情呢。

他這麽的一想時,便也裝出十分和平的一種神氣來道:“喂,隱住了身形的朋友,我且問你,你究竟是為了什麽到這裏來的?倘然只是要和我開上一個玩笑,並沒有什麽和我過不去的意思,那是我最所希望的。就是真要和我有什麽過不去,也得光明磊落的走下地來,大家好好的較量上一番。象這麽的隱住了身形,只在暗地向我冷嘲熱罵著,恐怕也不是什麽大丈夫的舉動罷。”果然,這幾句

話說得很是有力,便又聽得那個人顯出一種頗為贊許的意思,打上了一個哈哈道:

“你這幾句話方說得有點漂亮了,象剛才這麽的一出手就是二個厲害無比的霹靂,只要本領略略小上一些的,就要不明不白的死在你的手中了,這未免太有點兒不夠朋友呢。那麽,我現在也就老老實實的對你說了罷,我不但沒有和你過不去的意思,而且自己覺得很是和你說得來,不但很是和你說得來,而且還是特地前來向你賀喜的。不但是特地前來向你賀喜的,而且還帶了一宗絕好的買賣來獻給於你呢。請問你,象我這麽的一個朋友,你也表示不表示歡迎的?”

那個人如此的一說,知圓知道對於自己並沒有絲毫惡意,還是有上一點好意的。並且聽那人用不但而且的那種句法,一層進似一層的,一連串的說了下去,既表示出極願和他親近的一番意思來,更活顯出是如何有趣的一位朋友,倒急於想和那人會一會面的了。因此,他忙說道:“歡迎之至,請下來吃一杯酒罷。”那人也立刻應聲道:“好,我就要下來了。不過,我是特地前來賀你新婚之喜的,在未吃你們的喜酒之前,應先向你們二位新人各敬一杯才是呢,”這話剛剛說完,只聞得鏘的,鏘的接連的兩聲響,便有兩只磁酒杯,放平了的從粱上擲了下來,恰恰一邊一只的,分置在新郎和新娘的面前,就是由人放置了起來,至多也只放得這般的端正,而和原來置在那裏的杯子,適成為一條直線。最妙的,每一只酒杯中,都斟滿了一杯的酒。當他從梁上擲放到桌上來,既沒有一點的酒從杯中傾潑了出來,也沒有把那磁杯打碎上一些些,真不知他用的是一種什麽工夫。倘然說,這是一種練就了的軟功,那麽,這軟功也就做到了無以復加的一個地步了。當下,當然引得一堂的賀客,都禁不住的喝起采來。

就在這一片采聲之中,那個人也不知在什麽時候已是顯出了身形,並已端端正正的立在筵前了。這在他們許多人,真好同瞻仰什麽英雄、什麽美人一般的來得起勁,爭把視線向著他投了去。

但是,只瞧得一眼時,誰都覺得大大的失望了下來。原來在他們許多人的意中,以為這個人既具有如此驚人的一種本領,定不知是如何神采飛揚的一尊人物。卻不料現在他們所見到的,竟是貌不驚人的一個中年漢子,而且,身上的衣服,又是非常的不整潔,背上還掛了一個很大的酒葫蘆。

再一瞧到他臉上掛上有一副宿酒未醒的神氣,不論什麽人都會猜到他是一個嗜酒如命的酒鬼的了。

那酒鬼卻並不向眾人看上一眼,只又向著二位新人拱上一拱手道:“請啊,請啊,這是我十分誠意敬的酒,你們都須得把這一杯酒幹上了。新娘當然是十分怕羞不肯飲,知圓雖是今天做著新郎,卻是十分豪氣的一個人,並存心要和他結上一個朋友,所以,一聽到這話以後,便拿起這杯酒來,一飲而幹。但當他剛把酒杯放在桌上,卻又聽得那酒鬼在說道:“怎麽,你只把這杯酒抿了一抿,連一口酒都沒有吃得呀。”知圓忙一瞧時,果然仍是滿滿的一杯酒放在那裏。不免暗自疑惑道:“我今天這個人,精神為何如此的恍惚,連這杯酒究竟吃了沒有,自己都沒有知道呢。”隨又拿起這杯酒來吃幹了。孰料,那酒鬼仍在說道:“你怎麽仍沒有把這杯酒吃得呢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