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十二回工調笑名師戲高徒 顯神通酒狂驚惡霸(第4/5頁)

這時還沒有到上市的時候,一個酒樓上,冷清清的並無半個酒客。他們便在雅座中坐下,要酒要菜,鬧上一陣,方始靜了下來。鄭福祥忙又回到本題,向張三豐催著問道:“這小雌兒究竟是什麽人家的女兒?又住在什麽地方呢?”張三豐滿滿的呷了一口酒,方回答道:“她便是張鄉紳的女兒,住在東街上那所大屋中。鄭兄,我可有一句話。這比不得什麽閑花野草,看來倒是不易上手的呢。”鄭福祥陡的把桌子一拍道:“咄!這是什麽話,無論那個姑娘,凡是被我姓鄭的看中的,差不多已好象入了我的掌握中了,那會有不易上手的?”那班狐群狗黨,見他發了脾氣,忙也附和著說道:“不錯啊,不錯!這是決沒有不上手的。我們預先替鄭兄賀一杯罷,大家來一杯啊。”誰知等到眾喧略止,忽聽外面散座中,也有一個人拍著桌子,大聲說道:“不錯啊,不錯!來一杯啊。”倒把眾人嚇了一跳,鄭福祥正靠門坐著,忙立了起來,一手掀起門簾,同時便有幾個人和他一齊探出頭去,向著外面一望。只見散座中,不知在什麽時候,已來了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,獨個兒據著一張桌子,朝南坐著。衣衫很不整齊,而且又敝舊又汙穢,一瞧就知是個酒鬼。當眾人向他望的時候,又見他舉起酒杯,將杯中酒一飲而盡,嘖嘖的稱嘆道:“不錯啊,不錯!這真是上等紹興女貞酒。再來一杯啊。”說著,又拿起酒壺,自己斟酒了。眾人見此悄景,才知上了這酒鬼的當,不覺一齊失笑,重行歸座。

卻又聽那張三豐說道:“剛才確是我失言了。鄭兄的本領誰不知道,姑娘既被鄭兄看中得,好象已是鄭兄的人了,當然不會有弄不上手的。不過想用什麽方法去弄他到手,也能對我們說一說麽?”座中一個黨徒,不等到鄭福祥回答什麽,就先獻一下殷勒道:“這種方法容易得很。最普通的,先遣一個人前去說親,然後再打發一頂轎子去,把她接了來。如果接不成,老實不客氣的,便出之於搶。那鄭兄要怎樣的受用,便可怎樣的受用了。從前我們處置那田家的小雌兒,不是就用這個法子麽?”鄭福祥先向說話的這人瞪了一跟,然後哈哈大笑道:“人家都說你是個沒有心眼的粗漢,我倒還不大相信。如今你竟要自己承認這句話,獻起這種其笨無比的計策來了。

小扇子剛才曾說,這雌兒是張鄉紳的女兒,你難道沒有聽得麽?你想張鄉紳是縣中何等聲勢赫赫的人家,豈是那田家所可相提並論的?那遣人前去提親,當然沒有什麽效果,弄得不好,或者還要被他們攆了出來。至於說親不成,便即出之於搶,果然是我們常弄的一種玩意兒。但這張家,房屋既是深邃,門禁又是森嚴。試問我們從何處搶起呢?你的這條計策,不是完全不適用麽?”

這話一說,眾人也大笑起來。頓時羞得那人滿臉通紅,只得訕訕的說道:“這條計策既不可行,那麽,你可有別的妙策沒有?”鄭福樣微笑道;“計策是有一條,妙卻說不到的。因為照我想來,這張家的房屋雖是十分深邃,門禁又是十分森嚴,我們前去搶親,當然是辦不到,但也不過指日間而言罷了。倘然換了夜間,情形就不同了。而且仗著我這身飛檐走壁的輕身本領,難道不能跑到這雌兒的臥室中,一遂我的大欲麽?”說著,從兩個眼睛中,露出一種很可怕的兇光來。張三豐聽到這裏,卻不由自主的大聲問道:“哦,哦!原來你想實行采花麽?”接著又有人拉長了調兒,吟道:“有花堪折直須折,莫侍無花空折枝。哈哈哈,這個主意確是不錯啊。”便有一個黨徒,立起身來,向著門簾外一望,笑得一路打聽的回歸原座,向眾人報告道:“這酒鬼大概是巳吃得有點醺醺了。真是有趣得很,他竟在外面陳設的盆景上,摘下一朵花來,也文縐縐的吟著叠兩句詩句呢。”

可是,鄭福祥聽了,卻把兩眼圃睜,露山十分動怒的樣子,喝道:“什麽有趣,無非有意和俺老子搗亂罷了,俺定要出去揪住了他,嘔出他那滿肚子的黃湯,打得他連半個屁都不敢放。”

說完,氣沖沖的立起身來,就要沖出房去。張三豐忙一把扯住了他,含笑勸道:“天下最不可理喻的,就是一班醉漢。你何必和這醉漢一般見識呢?老實說,象他這種無名小卒,就是把他殺了也算不了什麽一回事。但是人家傳說出去,倒疑心你器量很小,連酒鬼都不能放過門,定要較量一下。不是於你這小霸王的聲望,反有些兒損害麽?”鄭福樣一聽這話,略略覺得氣平,重又坐了下來。但仍在桌子上,重重的拍了一巴掌,大聲說道:“外面的酒鬼聽著,這一冷飲俺老子總算饒了你,你如再敢糾纏不清,俺老子定不放你下此樓。”說也奇怪,這話一說,這醉漢好象是聽得了十分懼怕似的,果然悄無聲息了,倒惹得眾人又好笑起來。張三豐便又回顧上文,笑著說道:“你這條計策果然來得妙。象你這身本領,這手工夫,怕不馬到成功。不過有一件事要問你,這雌兒住在那間屋中,你究竟已經知道了沒有?如果沒有知道,那可有些麻煩。因為這並不是什麽冠冕堂皇的事,你總不能到一間間屋子中去搜索的啊。”這一問,可真把這小霸王問住了。爽然道:“這倒沒有知道,果然是進行上的一個大障礙。但是不要緊,只要略略費上一點工夫,不難訪探明白的。”張三豐倒又噗哧一笑道:“不必訪探了,只要問我張三豐,我沒有不知道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