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九十五回鬥妖術黑狗搶人頭 訪高僧毒蛇圍頸項(第2/5頁)

鄧法官素不與我父親相識,我父親也不知道他到瀏陽來了。他原是醴陵人,前年才到瀏陽來。究竟到瀏陽來幹甚麽,也無人知道。專喜在稠人廣眾之中,顯出他的法術來,好象惟恐旁人不知這他會法術似的。

“他第一次顯法,我也在場。記得在去年正月十五,有一個紳士雇了戲班在龍王廟演戲酬神。

新年無事的人多,看戲的比平時多了幾倍。正月間天氣寒冷的,人人頭上都戴了帽子,姓鄧的就拿著各人的帽子顯神通。只見他忽伸手向自己頭上抓下帽子來,朝天舞了幾下,向空中一擲,那帽子脫手就變了一只烏鴉,展翅在空中盤旋飛舞。立在他後面的人看得清切,都仰面觀望,不提防那烏鴉才飛繞了幾轉,各人頭上的帽子,都跳起來,離開各人的頭顱,也變做烏鴉,跟著那只烏鴉飛個不住,霎時間就有千數百只烏鴉,在眾人頭頂上飛的飛,撲的撲,日色都被遮得沒有光了。看戲的遇了這種情形,不由得又驚訝又歡喜,知道是他使的手段,就爭著問他的姓名,於是滿廟的人。都知道他鄧法官的神通廣大了。烏鴉飛舞了一陣,仍飛回各人的頭上,各顯原形,還是頂帽子。是這們到處顯法術,我父親不僅不肯在場和他為難,並存心躲避他。每見他來了,就悄悄的抽身走開,到底不知他為甚麽放我父親不過?

“去年八月,我父親正在窯棚裏燒窯,只差一兩日就要出貨了。好好的一窯火,突被一陣冷風吹來,登時完全熄滅了。這樣駭人的情形,我父親在窯棚裏四十年不曾見過,只得點起香燭來請師。誰知燭剛點著,也被一口冷風吹熄了。我父親知道有人暗算,正捉住一只雄雞,待一撕兩半,姓鄧的卻已先下毒手了,天崩地塌也似的一聲大響,窯已倒陷下來,我父親當時就氣得昏倒在地,直到我父親死後,我到窯棚附近打聽才明白當時的情形。

“原來那日姓鄧的到他朋友家中閑談,朋友的家就在窯棚對面。那朋友忽問鄧法官道:‘對角窯棚裏的張連升,你認識麽?’鄧法官搖頭道:‘只聞名不曾見面,聽說他的法術不錯,不知究竟怎樣?’那朋友道:‘張連升的法術,是在我瀏陽有名的。收嚇、斷家、催生、接骨,沒一件不靈驗非常。你只看他燒窯四十年,無一次不順利,就可以知道他的法術是瀏陽數一數二的了。’那知道這話就觸犯了姓鄧的,不服氣似的說道:‘不見得他張連升在瀏陽是數一數二的法術,我多久便想瞧瞧他的本領。你既這們佩服他,我且和他開個玩笑你看,我借你這床上睡一睡,你躲在大門裏面,偷看對過窯棚裏有甚麽舉動,隨時報我知道。’那朋友不知道厲害,見鄧法官仰面睡在床上,就躲在大門裏望著對角窯棚。忽見很濃厚的黑煙,突然中斷了,如熄了火的一般,便去到鄧法官床前,報道:‘窯裏已不見冒煙了,進火的人現出慌張的樣子了。’鄧法官揮手道:

‘再去看,看了情形,再來報我。’那朋友看了我父親點燭,又去報告。只見鄧法官張嘴向空中一噓,又教朋友去看,那朋友報說我父親捉了一只雄雞在手,鄧法官順手拖了一張被單,一面蒙頭蒙腦的蓋在身上,一面說道:‘先下手為強,後下手遭殃!’說時兩腳一蹬,兩手一拉,被單早已撕成了幾塊。這邊把被單撕破,那邊的窯便應聲而倒,可惡姓鄧的聽說我父親急得昏倒在地,還跑出來遠遠的指著向那朋友挪揄道:‘原來你瀏陽人數一數二的法力高強人物,也不過如此。’說罷,得意洋洋的走了。我自恨一點兒法術不懂,不能替我冤死的父親報這仇恨。難得今日無意中遇見了你,湊巧你又是瀏陽人,無論如何也得求你替瀏陽人出了這口氣。姓鄧的還有兩個徒弟,比姓鄧的更加兇惡,終日在賭場煙館,無風三個浪,無人不見了他兩個徒弟就頭痛。”

孫癩子問道:“他兩個徒弟姓甚麽?叫甚麽名字?是瀏陽人麽?”張連升的兒子說道:“他大徒弟姓王,多半也是醴陵人,前年與鄧法官同過瀏陽來的。瀏陽人看他身體生得很長大,像貌又很兇惡,都呼他做王大門神,外人知道他名字的倒少。二徒弟是來瀏陽不久收的,姓趙,名如海,瀏陽北鄉人。年紀雖止二十四歲,卻生成一身好氣力,拳棒工夫,瀏陽一縣人沒一個敢惹他,自拜鄧法官為師後,更是橫行無忌了。”孫癩子道:“照你所說的,他師徒既在瀏陽如此橫行,應該有人出頭懲創他才是道理。我雖是瀏陽人,不過從小出門在外,現在剛回來沒幾日。故鄉情形,因離開久了,一時不得明白,你且耐心多等些時,他姓鄧的上了今日這番當,若能從此改悔,強盜收心也可以做好人,偌大的瀏陽,何處不能容一個醴陵人居住?如果仍怙惡不悛,我自有對付他的法子。”許多看的人見孫癩子這們說,以為是推諉,不肯認真和鄧法官作對的話,料知沒有把戲看了,各自退出巷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