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十九回狗碰狗三狗齊受劫 人對人一人小遭殃(第2/3頁)

“就在這時候,又從莊子裏走出來一個須發雪白的老頭,撐著拐杖,緩步走近後生面前,說道:‘你顯出來的能力是不錯,只是能力顯過了,這躺在地下的人和狗,你應該趕緊救轉來。’那後生看老頭精神充滿,顏色和平,便也改換了和易的神氣,說道:“要救轉來是極容易的事。

不過你們莊子裏養了這種惡狗,白晝放出來咬人,還想歸咎於我,說我不應該打,我無論如何不能認這個錯。’老頭笑道:‘不能教人立著不動,送給狗咬,怎能歸咎你不應該打呢?這只怪他們不懂禮節,又不懂人情。且請你將人和狗救轉來,我還有話向你說。’後生欣然點頭,走到躺地漢子身邊,一彎腰捉住漢子兩腳倒提起來,和爛醉的人一樣,渾身棉軟,似乎一點知覺沒有。

後生將兩手拌動幾下,仍放下來伸手在漢子肋下一扭,扭得‘哎呀’一聲,即時如夢初醒,睜眼向四周望了一轉,托地跳起來,指著後生對老頭說道:‘師傅,看這王八蛋把三條狗都打死了,非教他償命不可。’

老頭兒厲聲叱道:‘休得胡言亂說,你知道是打死了嗎!’叱得這漢子不敢做聲了。轉臉又向那七八個手操兵器的大漢叱道:‘還不快給我滾進去,都站在這裏現世。’那些大漢被叱得滿面羞慚,—齊奔進莊子裏去了。我估量這老頭也不是尋常人物,既經遇著,豈可失之交臂。遂整衣上前施禮,請問他的姓氏,老頭拱了拱手,指著地下的狗對我說道:‘等這狗救轉來了,一同請到莊子裏指教指教。’只看那後生毫不費事的樣子,在每條狗身上踢了一腳,狗即隨腳而起,低頭撣尾的走開了。老頭向門裏叫了個漢子出來,替後生把豆腐擔挑進去,然後讓後生和我迸莊子。

“這莊子的房屋不小,進門經過一處方形的土坪,兩旁排列著刀槍架,架上有種種的兵器,一望而知這土坪是練武所在。土坪盡頭處,才是三開間的房屋。看房中的陳設,可知是個務農之家。老頭讓我和後生在東首一間房裏坐下,說道:‘我並非這裏的主人,我是流落在此地,承這裏的主人賞識,留我在這裏,給碗閑飯我吃了,教我陪著他家的子弟練練武功。我原不懂得甚麽武藝,又加以年老血氣衰頹,只好借此騙碗飯吃罷了。難得今日無意中遇著兩位英雄豪傑之士,真是三生有幸。這裏的主人拜客去了,一會兒工夫就得回來。他也是一個歡喜結交的,請兩位多坐一會,等他回來了,我還有事奉求。’後生問道:‘我還沒有請教老丈和此間主人的尊姓大名?’老頭答道:‘說起來見笑,我的姓名,已有四五十年不用了。十年前皈依我佛的時候,承雪門恩師賜了慧海兩個字。原來認識我的人,都呼我為在家的老和尚,其實我歷來無家,卻又不能出家了,只是一個老怪物罷了。聽兩位說話,都不是本地方口音。請問兩位因何到此鄉僻之處來了?’後生答道:‘我是湖北襄陽人,也是流落在此地,只得做做小販生意糊口。’老頭似不在意的聽了,掉轉臉來問我。我知道後生所說流落的話是假,但我也不願意說出真話來,隨口報了個姓名,並胡謅了幾句來歷。老頭略沉吟了一下,問後生道:‘你是襄陽人,知道有一個叫黃花鎮的地名麽?’後生忽然怔了一怔,說道:‘我就是住在黃花鎮的人。老丈曾到過那地方麽?’老頭含笑點頭道:‘離黃花鎮不遠有個柳仙祠,還有個藥王廟。你家既住在那裏,這兩處地方,應該都去玩耍過?’後生道:‘那地方是常去玩耍的。’老頭又問道:‘那藥王廟裏的沈師傅呢?

你知道他老人家此刻還康健麽?’後生聽了,望著老頭出神道:‘老丈也認識沈師傅麽?’老頭笑道:‘論班輩,他老人家還是我的師叔,如何不認識?’後生至此,連忙立起身來,恭恭敬敬的向老頭叩拜道:‘沈師傅便是我的恩師。’老頭也慌忙立起身拉住那後生,笑道:‘你原來就是朱家的公子麽,得名師傳授,果是不凡,才幾年工夫,就有這般成就,佩服,佩服。’從此他們一老一少所談論的言語,我因不知底細,聽了也摸不著頭腦。但是可以聽得出老頭的能耐,比後生還要高強多少倍。時見後生很誠懇的求教。約坐談了一個時辰,我曾兩次作辭,被老頭留住不放。

“又過了一會,有一個人迸房報道:‘少爺拜客回來了。’老頭揮手,說道:‘有稀客在這裏等過多久了,去請少爺快來。’來人應聲而去,即有一個面如冠玉的少年跨迸房來,口裏向老頭呼了聲師傅。老頭起身指著後生對少年笑道:‘這是趙承規公子,沈棲霞師傅的高足。難得有機緣在這裏遇著,快過來拜見拜見。’我聽了不由得心中疑惑,剛才分明聽得老頭說道:這後生是朱家的公子,怎麽一會兒又說是趙承規公子呢。但是我心頭雖然疑惑,卻不便向他們盤問。少年很親熱的拜見之後,老頭又給我介紹見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