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十回搶徒弟鏢師挨唾沫 犯戒律嶽麓自焚身(第3/4頁)

又道:“我的戒律,只三條最關緊要,你須牢記在心,謹慎遵守!”盧瑞真是天生才智,一聽方紹德的話,就歡天喜地的說道:“我只要能傳師傅這樣的道法,自願遵守戒律,請師傅說出是那三條來?”方紹德道:“你仔細聽著罷。第一條,不許幹預國家政事。我這道法,傳自佛家,佛家是不許幹預國家政事的,那怕昏君臨朝,奸臣當國,我門下的弟子,永遠不許有出來幹預的事。你能遵守麽?”盧瑞拜了一拜,說道:“能遵守。請問第二條?”方紹德道:“萬惡淫為首。

第二條就是戒淫。凡在我門下的,須終身保持童陽身體,不許娶妻納妾,不許奸淫他人婦女,你能遵守麽?”盧瑞心想:這條太難了,我雖不怕絕了盧家宗嗣,然要終身保持童男之身,是不是一件容易做到的事,我此刻還不得而知。只是要侍師傅的道法,有這條戒律,便不能不答應遵守,想畢,遂隨口應道:“願遵守。請問第三條?”方紹德見盧瑞躊躇了一會,才答出願遵守的話來,不覺望著盧瑞唏了一聲道:“第三年戒偷盜。無論窮困到甚麽地步,寧饑寒交逼以死,不許仗著所學的能為,去偷盜人家的財物,你能遵守麽?”

盧瑞想了一想,問道:“假使有為富不仁的,置數十百萬金銀於無用之地,使無數貧民無處得錢為活,我乃取有馀以補不足,面無自利之心,這也在偷盜之例麽?”方紹德搖頭道:“安得無自利之心,即不自利,也犯刑章,這三條戒律,須恪守到底,絲毫不能假借。”盧瑞連連答應:

“能遵守,能遵守。”方紹德道:“在我門下,必須恪守這三條戒律,如犯了其中一條,便得承受處罰,毫不通融。”盧瑞問道:“犯戒的當怎樣處罰呢?”方紹德道:“稍知自愛的,犯戒後,應圖自盡以掩恥。不能自盡時,惟有驅而逐之門墻之外。”盧瑞道:“這人既得了師傅的傳授,在師傅門下,有管束的人,尚敢犯戒,被驅逐後,沒有能管束的人了,不越發肆無忌憚了嗎?”

方紹德笑道:“既要驅遠他,何能使他再得我的傳授?我自有方法,使他回復未入我門下以前的原樣。不但如此,要出離我的門墻,只有三條大路可走,就是儒釋道三教。要從儒教,還得取科名,列仕版,方能上算。不入這三教,是不能出我門墻的,因為入了三教,便不愁沒有管束的人了。我門下的戒律,是有這們謹嚴的,寧肯使吾道失傳,不能移易以誤後世。”盧瑞連聲應是道:

“我此後一定屬戒律。如有過犯,甘願自盡,誓不跳出師傅的門,再走那三條大路。取科名、列仕版的願望,不是中途改業的人所能做得到的。至於此刻的和尚道士,我寧死不願做他們的徒弟。”方紹德稱贊道:“你果能犯戒後自盡,便能拚死遵守戒律,同是一死,與其犯戒而死,毋寧以死殉戒。”誰知論情理雖則如此,事實卻又不然。

盧瑞從這八月十五夜拜在方紹德門下,猛勇精進,不到五年,已得了方紹德十分之七的真傳,其能耐已遠在藍辛石之上了。在第三年的時候,已獨自歸家二次。身後本領越高,來去越容易,盧敦甫見盧瑞已長大成人,幾番要給他娶妻,他都以師傅的戒律太嚴,不許娶妻納妾為詞推脫了。

在方紹德門下十多年,經過了多少事故,從來一步不苟,這次破戒行淫的緣由,便是方紹德也只好委之前生冤孽。若論盧瑞平日為人,斷沒有這般容易破戒的道厚,既經破戒之後,悔恨也來不及了。他在拜師的時候,曾說過如犯戒即圖自盡的話,而他又是生性要強的人,不願苛且偷活,因此決心以一死償還孽債。所以在柳遲被因的這一夜,他遇著他四師弟周季容,有那一番談話。

這日,來到藍辛石家,也無非是為托付後事。

且說當日盧瑞與藍辛石見面後,將糊裏糊塗就破了淫戒的情形,照著說給周季容聽的話述了一遍道:“我枉做了師傅的大徒弟,這一點兒操守也沒有,真是辱沒師門,更有何顏偷生人世,你我同門十多年,情逾骨肉,明知道你聽了我為破戒將要自盡的話,心裏必然悲傷堆過,我要死就死,原可以不必前來見你,使你悲傷的。無奈有兩種緣因,不由我不當面向你說說。第一,因師傅定這極嚴的戒律,是為見現在最盛的昆侖,崆峒兩派,只為戒律不嚴,兩派的門徒都仗著有些能耐,橫行無忌,奸盜邪淫的事,全由他們做了出來。曾聽師傅說過,以呂宣良那們高強的本領,那們清高的品行,他徒弟劉鴻采在河南也是無惡不作,他竟不管教。若照這樣長此下去,甚麽國法也用不著了。

“師傅是峨帽一派的開派祖,所定的戒律,若在他老人家還活著的時候,就不去實踐,將來流傳數代之後,還知道甚麽叫做戒律呢?我侍奉師傅左右十多年,深知師傅垂戒的苦心。若不幸是你和三、四兩弟犯了戒,我也斷不敢以姑息愛人,使戒律歸於無用。於今鬼使神差,竟是我執法的犯法,我如果就是這們悄悄的尋個自盡,不但天下後世,無人知道我峨嵋派戒律之嚴,毫不假借,便是我同門的兄弟,也不知道前車覆轍,後車當戒。因此我不能不親來說個明白,第二,因我既存心以死殉戒,便得選擇一個好地方自盡,使同道中人容易知道。於今地方已選擇妥當了,在長沙省會對面的嶽麓山。我是十五年前八月十五日拜在師傅門下的,到今年八月十五日,整整一十五年。所以我自盡的日期,也定了八月十五日子時。身後的事,此刻都已辦妥了,就只我這個自盡後的孽報之軀,雖已托四師弟替我收拾,因怕他年輕,獨自經營不了;三師弟又不在跟前,只得累你也陪我去嶽麓山走一遭。”一說罷,向藍辛石拱手道:“拜托。”他們師兄弟雖是情同手足,然這種違戒的事,非同小可,誰也沒力量能使盧瑞不死。除了流淚嘆息之外,沒有旁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