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十六回盧家堡奇俠搶門生 提督衙群雄爭隊長(第2/4頁)

他二十幾歲的時候,他母親死了,家中一文馀蓄沒有。三兄弟商量,二人推他去舅父家報喪,井告借些銀兩,好安葬母親。他不能推諉,只好跑到舅父家中,對他舅父叩頭號哭,報告如此長短。他舅父自然顧念兄妹之情,當即拿了十兩銀子給他,教他先歸家準備葬事,自己隨後就來。

他拿了那十兩銀子,一路回來,無意中遇了幾個平日同賭錢的賭友。不知如何知道他身上有十兩銀子,生拉活扯的拖他去賭。他一時賭興發作,便轉念一想:這十兩銀子辦我母親的葬事,也太不夠了。莫不是我母親有靈,教我在賭博場多贏個幾十兩銀子,好回家熱熱鬧鬧的辦一番喪事,替我母親風光風光?這樣念頭一轉,即時只覺得有利,不覺得有害。一面心中默禱他母親在天之靈,保佑他多贏些銀兩,一面跟著那幾個賭友,同進賭場。但是他默禱盡管默禱,靈驗卻一點沒有,反比平時輸的痛快些,一注也不曾贏過。十兩銀子已輸得千幹凈凈,毫厘不剩。孫開華到這時才著急起來,向同賭的借餞,想再賭幾下撈本。同賭的都素來知他是有借無還的,誰肯借給他呢?他氣極了打算行強,將輸去銀兩搶回來,又自覺得理虧,沒這勇氣。賭博插中的規矩:輸了錢不能再賭的人,連看都不許看的,因為要賭的人多,不賭的把地位占了,要賭的便沒地方下注,照例由開設賭場的人,在場上照料。誰的手上賭空了,就請誰下場。孫開華既借不著錢撈本,便沒有在賭場中留戀的資格了,垂頭喪氣的走回家,不能隱瞞哥哥弟弟。他哥哥弟弟也都是好賭如命的人,不能責備他埋怨他。只得三人商量,舅父快要來了,沒有錢買辦衣衾、棺木,這事怎麽了?虧得孫開華有主煮,主張趁舅父還不曾來的時候,趕緊將母親的屍首,用蘆席包裹了,胡亂揀一塊地方,掘一個窟窿埋了,急忙做起墳瑩來。舅父來時,見已經埋了,必不追究棺木,衣襲的事,就可以模糊過去了。他哥哥弟弟也都以為然。依照他的主張,三人慌急慌忙的將母親埋了。

果然,掩埋停當後,他舅父才來。見屋中並投停放靈柩,動問方知道已經葬了。

他舅父懂得整堪輿之術,帶了個羅盤來,教三人引他到墳上去看。三人都誠惶誠恐的,生怕舅父盤問裝殮時的情形。他舅父到墳上一看,孫開華那時靠近他舅父站著,他舅父猛不防朝著他就是兩個嘴巴,打得孫開華更加慌了,以為用蘆席包葬的事,必然被舅父看出來丁,嚇得跪在地下叩頭。正待認罪說該死的話,他舅父己跺腳說道:“你這東西,不是不知道我懂地理,你母親葬墳,為甚麽不等我來看過再葬!你知道這地方,是一個大富大貴的好所在麽?於今可惜都被你們這三個不孝的東西弄壞了,巳走泄了地氣,不中用了。這種地名叫‘豬婆地’,不能用棺木衣襲裝殮好了去葬的,只能用草包了,還不能深葬,只能入土一尺五寸,就得掩埋。我悔不該拿十兩銀子給你,使你們好買衣衾、棺木。”孫開華聽到這裏,就截住問道:“不用草包,用蘆席包了葬的,使不得麽?”他舅父見這話問的奇怪,連忙反問道:“是用蘆席包了葬的嗎?”孫開華便將歸途遇賭博朋友以及種種情形說了道:“我兄弟因恐怕你老人家跑來看見,不敢掘深了耽擱時間,果只掘了一尺五寸深,就匆匆撥土掩埋了。”他舅父聽了,心中明白是有神助,他兄弟必然發達。

那時,正是洪楊之亂才發動不久,湖南各地招兵,孫開華兄弟就去投軍。孫開華投在鮑春庭部下,仗著生性勇敢,武力絕倫,每次臨陣,必勇冠三軍,斬將奪旗,所向無敵。論功行賞,每打一次仗,升一次官。不到幾年,已做到提督軍門,賞穿黃馬褂。只是孫開華的官雖做到提督軍門,性情、舉動卻還和未曾做官一樣。打仗的時候,果然是與土卒一般裝束,一般的起居飲食。

就是不打仗了,也絲毫也沒有官派,時常提著大壺的酒大缽的肉,到營盤裏拽著一般會武藝的兵官,大家痛飲暢談。他軍隊駐紮的地方,必打聽有不有會武藝的人。只要有會些兒武藝的,孫開華必延納到營盤裏來,談論拳棒。真有能為的,就留在營中,好好的安插位置,到處如是。後來這情形越傳越開了,有許多身抱絕技的人,知道有這條出身的道路,從多遠的趕到孫開華駐軍的地方來。

這時孫開華已做了廈門提督。衙門裏會武藝有能為的人,一時沒有相當地位安插的,還有百數十人。只得另設一個護衛的名目,將這許多有能耐的人都充當護衛之士。但是,這種護衛隊,應該有一個最有能為的人當隊長。然而百數十人個個都是身懷絕技,自以為了不得的人,誰肯佩服誰,誰肯居誰之下呢?在勢又不能各顯本預,大家較量一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