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十回做新郎洞房受孤寂 搶軟帽魚水得和諧(第3/4頁)

我怎麽糊塗到這一步,反把燭光吹滅了,去對他動手動腳呢。我昨夜將他按倒在床上的時候,聽得他氣籲氣喘的,就象是驚駭到了極點的樣子。我不憐惜他,已是荒謬糊塗了。倒趁他驚駭得心膽俱碎之際,騰出手來解他的衣裳。幸喜他力能把我推開,若再遲延一時半刻,怕不把他嚇的連命都送掉嗎?”楊繼新對著丫鬟是這們自怨自艾,丫鬟只是望著楊繼新笑。

楊繼新要丫鬟帶他去大小姐房裏探病,丫鬟搖頭笑道:“姨姊的房,姑少爺也好進去的麽?”

楊繼新正色道:“凡事有早有權,若在平常,無端;跑進姨姊的房,果然非禮。但此時不能一概而論。”丫鬟只管搖頭道:“姑少爺再說得有道理些,我也不敢帶姑少爺去。”楊繼新道:“你為甚麽不敢帶我去呢?”丫鬟道:“姑少爺不知道我家大小姐的脾氣,全不和二小姐一樣容易說話。有時不高興起來,連老太爺都讓他幾分。就是老太爺要帶姑少爺到他房裏去,也得先問過他,他答應了,才能帶姑少爺去。不先得他答應,誰也不敢冒昧。”楊繼新見這丫鬟說話,伶牙利齒,想將所思量種種可疑的情形在這丫鬟口中盤問一番。還不曾說出口,已有個丫鬟在外面叫換,這丫鬟慌忙掙脫手出去了。楊繼新好納悶。直到下午,還不見新娘進房來。獨自坐在房中,覺得太寂寞不堪。便走出房來,觀察前後房屋的形勢。

他曾在後山上,看過這所房子的結構,知道新房離花園不遠。也不叫丫鬟帶領,反操著兩手,慢慢向後花園踱去。一路踱進花園,不曾遇見一個人。這時的紅日已將西下,照映得園中花木分外生色。只是楊繼新的形式上雖是遊園,然實際哪裏有心情賞玩景物。走到前日從門縫裏窺見眾丫鬟灌花的所在,只見那些花枝花葉上面,都水淋淋的,地下也是濕漉漉的,像個才澆灌了不久。

楊繼新暗悔來遲了一步,大姨姊已澆花進去了,不得飽餐秀色。即蹲下身來,望著枝葉上的水點,一滴一滴的遞落而下。心裏就思量前日所見的情形,是覺得這個大姨姊的神情,比新娘冷峻,像是一個胸有城府,不容易被人看破的樣子。心中正在這們想象,忽聽得近處有枝葉挨擦的響聲,象是有人從花叢中走過的。立起身朝響處一看,原來就是他心中正在想像的大姨姊。仍是淡雅的裝束,手中提著一把灌花的水壺,獨自分花拂柳的向園外走去,低著頭並不回望一眼。楊繼新越看越覺可愛可敬,躡足潛蹤的跟在後面偷看,並想趁這機會問問新娘昨夜嚇病了的情形。才追了十來步,相離只在五步以內了,他大姨姊好象已知道他在後面跟蹤偷看,驀地停步,回頭說道:

“你為輕薄的緣故,死在臨頭了。還敢來輕薄我嗎?追著偷看些甚麽?”

楊繼新一聽這話,不由得大驚。只急到雙膝望地下一跪,說道:“姊姊救我,我實在非敢在姊姊跟前輕薄。我追蹤上來,是想向姊姊打聽令妹的病狀。我經過這兩夜的情形,已覺得在這裏是兇多吉少。只因我是個沒見識沒閱歷的人,想不到有甚麽兇險。不蒙姊姊矜憐,便得不著姊姊這話。姊姊救了我,此後有生之年誓不敢忘記姊姊恩德。”說罷,叩頭流淚不止。大姨姊回頭向園外望了一望,略躊躇了一下,問道:“你真能不忘記我麽?”楊繼新連忙指天誓日。大姨姊走近了兩步,教楊繼新立起身來,說道:“你用不著求我救你,你只求你的夫人就行了。”楊繼新緊接著說道:“他不是被我嚇病了,睡在姊姊房裏,不能起床了嗎?”大姨姊笑著點頭問道:

“你這兩夜和他睡了,他對你曾說了些甚麽呢?”楊繼新急急的分辯道:“他何嘗和我同睡過一時半刻呢,兩夜都是一霎眼就不見他的蹤影了。”大姨姊道:“你等他今夜進房之後,冷不防將他頭上的帽子搶下來摜到窗外去,再上前摟抱他。他便不能走了。你和他成了夫婦以後,他自然會救你。不過你那時不可忘記了我。”楊繼新聽了,莫明其妙,正想問個仔細。大姨妹仿佛聽得甚麽聲響,怕有人來發覺似的朝四處望了一望,急匆匆的出園去了。楊繼新也思量不出是甚麽道理?但是相信大姨姊說的,決有妙用,不至無故作弄他。回到房中,坐待新娘進來。

天色已到黃昏時候,新娘才蓮步姍姍的來到屋裏。楊繼新看新娘的神色,確是有病的樣子,大不是前昨兩日那般說也有,笑也有的姿態了。進房一聲不做,直上床沿坐下。楊繼新上前賠罪,說道:“我問丫鬟,知道小姐為我病了。我聽了這話,心裏不知如何的難過,當下要丫鬟帶我去大小姐房裏看小姐。無奈丫鬟說大小姐的脾氣不同,不敢冒昧帶我去。我只得獨坐在這裏著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