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十九回奇風俗重武輕文 怪家庭獨男眾女(第3/4頁)

楊繼新見丫鬟都不在房裏,歡喜無限。惟恐再有丫鬟進來,也顧不得害臊,連忙起身將房門關了。回身見新娘低頭坐在床沿,即一躬到地,說道:“我是幾生修來的福氣,得有今日。我願終生侍奉妝台,只望小姐不嫌我惡俗。”說罷,湊近床沿坐下。便覺得一般異香觸鼻,不禁骨軟筋酥,心旌搖搖不定。只一把就將新娘抱住。新娘慌忙撐拒道:“怎麽這們粗魯!”楊繼新經這一撐拒,不知怎的,兩手自然放了。新娘正色道:“讀書人也是這們狂蕩麽?”嚇得楊繼新連忙站起身來作揖,口裏陪罪道:“望恕過我這一次,下次再也不敢魯莽了。”一揖作了,伸起腰來一看,床上空空的,那有甚麽新娘呢?楊繼新這一驚非同小可。向房中四處尋了一會,連新娘的影子也沒尋著。聽外面寂靜無聲的,好像大家都入了睡鄉。想開門出外叫喚,又怕是躲在隔壁房裏去了,不敢再魯莽。一個人在房盤旋,不得計較。約摸經過了一個時辰,身體實在疲乏了想睡,卻又舍不得就這們單獨的睡。

正在無可如何的時候,忽聽得新娘的聲音在窗外帶笑說道:“明日再見,今夜我是不敢和你睡,你一個人睡一夜罷。”楊繼新聽了,連忙拉開旁門追出說道:“我再也不敢魯莽了,求小姐恕了我這一遭。”一面說,一面看窗下,並不見有新娘在那裏。舉眼望左右,都黑暗無光,看不出新娘躲在甚麽地方說話。估料必還不曾走開,只得向著黑處求情道:“小姐回房來,如果我敢有無禮魯莽的行動,小姐再撇下我走。我就單獨睡十夜,也不能埋怨你小姐,只能怨我自己太不知道溫存體貼。”楊繼新才說到這裏,忽聽得黑暗處有格格的笑聲,隱約聽得在那裏說道:“不無禮魯莽,卻求我回房幹甚麽?”說完這話,就聽得笑聲漸遠漸小,漸不聽得了。

楊繼新想用言語表白,無奈一時說不出動人的話。又聽得笑聲去了很遠,便說出甚麽話來,也不能達到新娘耳裏,只好不說了。如癡如呆的靠房門呆立了好一會,聽不到一點兒聲息,心想這小姐的性情舉動,也太奇怪了,難道他長到了十八歲,尚不解風情嗎?男婚女嫁,為的是甚麽呢?我並沒向他行強用武,只將他摟抱在懷中,這算得甚麽魯莽咧?哦,是了。他必是害羞,見我不等到將燈吹滅,上床蓋好了被,便動手去抱他,所以嗔怪我魯莽。他那裏知道我愛他的心,在初見面的時候,早已恨不得把他摟抱起來呢。我若早知道他如此嬌怯,也不這們急色了。天長地久的夫妻,何愁沒有我溫存親熱的時候,何用急在這一時半刻呢?這本來是我不對,他父女為嫌武人魯莽,不解溫柔,才存心要招贅讀書人。今忽見我讀書人,也有如此魯莽,不待上床,就動手動腳,難怪他不嚇的驚慌逃走。但是他如何逃走得這般快呢?我只彎腰作一個揖的工夫,立起身來,床沿上就沒有他了。這窗戶離地有四五尺高,休說他這般柳弱花柔的小姐不能打窗戶鉆出去,便是教我這男子漢從這上面出入,也得有東西墊腳,才能緩緩的往外爬,誰也不能跑的這們迅速。房門是我親自動手關閉的,他逃走後,房門依舊關閉著,直到聽得他在窗外說話,我才拉開來。這房不是只有這一張門嗎?窗戶既太高了,不能出去,門又關著沒動,他畢竟如何得到窗外去的呢?難道這床後還有一張小門麽?楊繼新想到這裏,就擎起一枝蠟燭,走到床頭,撩開帳幃一照。果見壁上有一張小小的門,只是也並不曾打開,雖是不曾打開,然在楊繼新心裏,已斷定新娘是從這小門逃出去的,便不再去研究。逆料新娘既說了今夜不敢來同眠,決不至再來。

獨自坐著等到天明,也沒有用處。身體也很倦乏了,就獨自上床睡覺。

楊繼新在外旅行三四年,平日山莊茅店,隨遇而安。有時就在亂草堆中,胡亂睡一夜,幾年來何嘗有過這種溫柔香膩的錦裀⑤繡褥,給他安眠一夜呢。因此這一覺睡下去,酣甜美適,也不自知睡過了多少時間。只覺在夢中被人輕推了兩下,耳裏仿佛聽得有人用很低的聲音說道:“睡到了這時分,還不舍得醒來嗎?”楊繼新被這話驚醒,睜眼一看,羞怯怯坐在床沿上的不是新娘是誰啊?楊繼新翻身坐了起來,說道:“小姐真忍心,教我一個人睡在這裏。從此我再也不敢像昨夜那般魯莽了,只求小姐不可撇下我,就從後門逃走。”

此時新娘的神情,不似昨夜那般害羞的厲害。聽了楊繼新的話,臉上觀出很驚訝的樣子,說道:“我何時從甚麽後門逃走過?你這話我聽了不懂。”楊繼新指著新娘笑道:“小姐昨夜不是從這床後的後門走出去的是從甚麽地方走出去的咧?”新娘就像不知道有這一回事似的說道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