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一回呂宣良差鷹救桂武 沈棲霞卻盜收紅姑(第3/5頁)

也不好意思說甚麽,低頭就揀一塊平整點兒的石頭,坐下來歇息。心想:“我小時候在家鄉,雖說是家中富有,有下人伺候,不要我自己勞動;然我生性歡喜武事,何嘗不是終日在外翻山越嶺?但是像這麽陡峭的山,休說我不曾上過,又幾曾見有人能上呢?甘聯珠是練就了魁尖的上高本領,尚且累得喘氣不勻;可見我這表弟的本領,必還在她之上!不過我小時候,並不曾聽得我父母說,我姑母也會武藝;計算我表弟的年齡,此時不過十一歲;又沒有父親,難道是天生成這般便捷身體?甘聯珠疑心這事,怕有些蹊蹺;她疑慮的,怕不錯!”

別武正低頭躊躇,忽覺頭頂上,有甚麽東西顫動!忙擡頭一看,原來是一根極粗的葛藤,從山頂懸下來;陳繼志捏一端,在上面說道:“表哥身體疲倦了,只雙手緊緊握住這藤,我拉表哥上來!”

別武又想:他這一點兒大的身體,如何能拉得起我?這不是笑話?不要連他自己都拉下山來了,不是當耍的!遂仰面朝上說道:“用不拉!我再歇息一會,就能上來了!”

陳繼志在上面說道:“我母親在家等的苦!還有幾裏路,不要耽擱罷!”

別武也實在是疲乏不堪了,姑且握住梆藤試試。若上面拉不動,也不要緊!並且有甘聯珠在上面,也可幫拉拉。便兩手牢字的將葛藤握住,即時身不由自主,兩腳騰空,仿佛登雲駕霧一般,只往上升。桂式的身軀很重,拉得那葛藤喳喳的響!別武心裏慌,惟恐葛藤從中斷了;必然跌得骨斷筋折!還好陳繼志手快,在吊井裏提水似的,只須幾把,就將桂武吊上了山頂!

別武立穩了腳,滿臉通紅的問道:“老弟會上山,可說是從小翻山越嶺慣了。兩膀這麽大的氣力,難道也是吊人吊慣了嗎?老弟得向我說個明白,我方敢隨老弟到姑母那裏去;若不說明,我總不免有些疑慮!我與其擱在心上懷疑,不如請你說個明白:姑母究竟是怎麽知道我的住處?”

陳繼志笑嘻嘻的答道:“表哥要問我兩膀怎生有這麽大的氣力麽?我母親還時常罵我生得太脆弱,練不出氣力呢!表哥懷疑些甚麽?下山不遠,就是我家;見我母親,我母親都會說給表哥聽的!這根葛藤,是我叁四歲的時候,我母親給我做幫手的;起初沒有這葛藤,這山不能上下;於今上下慣了,這葛藤就沒有用處,擱在這山頂上,好幾年了。”

陳繼志才說到這裏,忽住了嘴,偏耳往山下聽。隨向甘、桂二人說道:“我母親在下面呼喚了!請快走下去吧!”甘、桂二人也聽得有女子的聲音,在山下呼喚。陳繼志匆忙將葛藤,塞入石巖裏面,引二人下山。

下山的路,卻不似上山那般陡峭;叁人走到山下,陳繼志指前面一個道裝女子,同桂武說道:“表哥請看,我母親不是在前面等候嗎?”桂武沒回答,心想:我姑母怎麽成了一個女道士?漸漸的走近了,仔細一看,還約略認得出容貌來,不是自己的泵母是誰呢?

別武小時的乳名清官,他姑母已迎呼他的乳名;笑道:“十年不見,見面幾乎不認識了!我知道你找尋得我很苦,我直到今日才知道呢!”桂武此時,疑雲盡散;忙緊走幾步,爬下地叩頭,口稱姑母,甘聯珠自也跟跪拜。

他姑母笑向甘聯珠問道:“你就是北荊橋甘家的小姐麽?也真難得,有你這麽明白大義!我聽得說,心裏就喜歡的了不得!”甘、桂二人都猜不透他姑母是怎生知道的:當下在外面,也不便開口去問。

一同到了他姑母家裏談論起來,原來他姑母就是前幾回書中所寫的紅姑。只因他泵父陳友蘭死後,紅姑的年紀,還不到叁十歲;守一個兩歲的孩兒,取名繼志。陳友蘭遺留下不少的財產,當時陳家的族人,都不免有些眼紅:想將紅姑排擠得改了嫁。族人欺繼志年小,好把遺產朋分。以為紅姑年輕貌美,必容易誘惑。

那知紅姑的節操極堅,族人用了多少的方法,都不曾將紅姑誘惑得。紅姑的性情異常亢爽,不肯拘泥小節。平常沒了丈夫的婦人,在家守節,都是遍身縞素,到死不肯穿紅綠;凡是年輕婦女所享受的一切繁華,皆得檳除凈盡。而紅姑生性愛紅,又本來是個不拘小節的人;丈夫在世所穿的衣服,不肯完全廢掉;安葬了陳友蘭之後,仍照常穿起來。

族人便抓了這一層做憑據,在臨湘縣告紅姑不貞節。虧得那縣官廉明,將族人申斥了一頓。

紅姑就搬到臨湘鄉下住了。族人告紅姑不曾如願,反被縣官申斥了一頓,紅姑占盡了上風,心中不服。見紅姑獨自搬到鄉下去住,便集合許多無賴,去紅姑家裏行劫。

這時紅姑只雇了一個乳母、一個粗作老媽。住在自家的田莊上。這日黃昏過後,忽來了一個化緣的道姑,年紀約有六十多歲,要在紅姑家借宿。陳友蘭在日,對於這些叁姑六婆,本極厭惡,從來不許上門。於今陳友蘭死了;紅姑見這道姑年紀已老,天色又已黑將下來,若不許這道姑歇宿,心裏覺得有些過不去上得教他和老媽子同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