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一 回 杜鵑三月

啼到春歸,

聲聲杜宇花開徹。

杜鵑三月,

偏是橫風烈。

來是飛雲,

去是炎天雪。

寒光越,

一枝凝血,

故事留君說。

這是一首“點絳唇”詞。的確,在杜鵑一聲啼後,長江邊石鐘山的一座古刹裏,一條人影似疾燕般淩空降落,跟著是人聲怒叱與慘叫,劍光似電一閃而逝,刹那間整座古刹幾乎沒有一個活著的僧人,除了燒火的道人和打雜的小和尚外,全部倒臥在血泊中。

第二天一早,湖口縣的黎捕頭聞訊帶人趕來,山門外躺著兩具僧人的屍體,大殿之內,更是橫七臥八倒下了十多個孔武有力的和尚,主持鐵臂僧,更是赤條條地魂歸西天,倒臥在自己的床下。黎捕頭看得眼也愣了!鐵臂僧是長江一帶有名的武林高手,一雙鐵臂,刀劍不入,神力能舉千斤,是什麽人殺害了他?

捕快們在後殿發現了一個地道口,地道口也躺下了兩具僧人的屍體,而地下室中,卻發現了八九個披頭散發,衣襟不整的婦女。捕快們一問,才發覺這都是附近一些莫名其妙失蹤的婦女,個個都有幾分姿色。原來這座古刹內,都是一夥淫僧。有些婦人,因為不願受淫僧們的淩辱,有的撞墻而死,有的咬破舌尖而亡。捕快問清了話後,將她們解救出來,叫她們的父母、丈夫來認領。

令黎捕頭驚震的,不是鐵臂僧之死,而是在古刹內幾乎沒有什麽打鬥的痕跡,所有死者,往往是一劍致命,劍法之高,叫人難以想象。這殺人的俠士是誰?最後,他在大殿神台的佛祖像手中發現了一枝杜鵑花,捕快們全明白了,殺人者是近來令黑、白兩道人士聞名而魂飛的杜鵑。別說是一縣的捕快,就是大內高手,也難以追蹤,更談不上去捉拿他了!因為根本無從去追捕這個杜鵑。

杜鵑是誰?無人知曉。

杜鵑是男是女,是老是少,是高是矮,是肥是瘦,江湖上沒一個人能說得出來。

就是在現場活著的人,也說不清楚,因為他們只看見一條人影,有的連人影也沒看見。杜鵑的行動太快了,驟然而來,悄然而去。人來劍光起,人去血雨停,此外,什麽也沒有看見。有的見過他的人都成了一具具不會說話的屍體,想說也說不出來。

人們只能從死者的劍傷處判斷出,這是一位劍法高超的絕頂高手,輕功十分了得,出手快極了,幾乎無人能接。

武林中、江湖上,自從天下第一大寨回龍寨煙消雲散後(請看拙作《神女傳奇》一書),江湖上平靜了一個時期,在這七八年中,幾乎沒有什麽大的血案發生,就是有,也只是江湖上一些小幫門派,互相爭強好勝,或者為一些恩恩怨怨而仇殺,死的人不多,從不引起江湖上的震動,各大門派更沒有卷入。

可是近二三年來,卻出現了一位極其神秘的殺手——杜鵑。他的出現,便制造了一連串驚震江湖的大血案。

先是桐柏山的黑白雙魔慘死在自己的堡中,他們身邊的七八名武士,無一人能幸免。接著是中州洛陽,素與官府有來往的一地霸主搖頭獅子,橫臥在自己書房的血泊中,也是一劍致命,劍刃劃斷了喉嚨。

不久,以往黑風教的使者、隱居了五六年的白無常,浮屍在武夷山中九曲河上,而他的弟子霧中豹也慘死在一處山崖下,山寨為一場大火,化為平地。

第二年,驚震長江下遊的江中鱷魚,連俠義中一些上乘高手也奈何不了的水賊,和他的一批手下,全部屍橫在小孤山的長江邊岸上,也是全部一劍奪命。

不久,令武林人士十分頭痛的東廠上乘高手吸血星君,屍橫在鐘山西面的常遇春墓前,這不但是武林人士驚震,也令東廠所有高手都驚震了!吸血星君,是東廠有名七大魔君之一,武功極好,嗜血成性,他要是一天不殺一二個人便不舒服。在他手中,不知染了多少人的鮮血,就是一些水月宮的劍手,也殺不了他。現在他屍橫在常遇春的墓前,不知令多少平民百姓和武林人士稱快。當然,他手下的四名一流殺手,同樣也屍橫在常遇春墓前四周的草叢中。

事件的第三天,杭州西湖上又發生了一件驚震江湖的大血案。炙手可熱、權傾朝野、沒人敢招惹的魏忠賢的幹兒子,號稱風流星君,伏屍在西湖中的一條遊艇上,他身旁的四位高手,也一齊橫臥在血泊中,無一生還。東廠的七大魔星,一下就不見了兩個。這一來,可將杭州知府嚇壞了,將遊艇上暈倒了的歌妓和跳水逃走的艄公抓來問,他們都說不出殺人者的模樣。當時只見月下一條青影淩空而來,劍光如急電,在風流星君一線鮮血飛濺時,他們全都嚇暈了,現場是留下了一朵杜鵑花,其紅如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