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章 人心難測(第4/9頁)

總鏢頭粉面蘇秦王智逑,更像是一夜未睡,精神雖然不佳,在疲憊中,卻顯得有些高興,就像是這趟鏢定然會安全送到的樣子。

人多手快,不一會,諸事俱已完畢,奇怪的是,鏢車竟套了七輛。

須知此趟鏢所保的,只是一支成形首烏,哪用得如此多車輛,這是每個人心裏都在暗暗奇怪著的,卻無人問出來便是了。

王智逑將熊倜和吳詔雲,悄悄地召至內室。熊倜入內一看,靜室內放著七口同樣的小紅木箱子,裝潢俱甚是考究,箱子用鋼條、鐵片緊緊地包住,上了極大的鎖。這七口箱子,唯一的分別,就是每一個箱子,都系著顏色不同的絲帶。

王智逑極小心地將門關上,指著那七口箱子對熊倜、吳詔雲二人說道:“這七口箱子中,只有一個內中真放有那只成形首烏,其余的都是空箱,只是借此以亂人耳目。”

說著他走到那七口箱子前,用手指著箱子上的絲帶,說道:“這七口箱子分別用紅、黃、藍、白、黑、褐、紫七種顏色的絲帶系著,兩位賢弟可要記住,只系上黑帶的這口,才是真的,萬一有人奪鏢,就要特別注意這口箱子,但平時不可顯露出對這口箱子特別關心,免得泄露風聲。”

王智逑又對吳詔雲說道:“路上若是遇到朋友,或者路過鏢局,千萬記得托他們打聽打聽,寶馬神鞭薩天驥的下落,告訴他們一有消息,就飛騎來通知我,一刻也耽誤不得。”

熊倜聽了心中非常感激。王智逑拉著他的膀子,極懇切地說:“此趟鏢關系著鳴遠鏢局的前途,以及愚兄的身家性命,這些全靠賢弟,這趟鏢我就交給兩位賢弟了,愚兄神思已亂,去了也是無益,再者鏢局中尚有許多事……”

熊倜道:“您不去怎麽行,路上的一切,非您不可呀。”

王智逑道:“路上的一切,自有我那二弟可以照料,他比我行。賢弟不要顧慮,反正生死由命,若真的丟了鏢,也是無法。愚兄關心太過,去了實是百損無益。”

熊倜轉眼一望吳詔雲,見他仍然像往常一樣沉默,絲毫沒有因為王智逑的不去,露出不安或是驚異的神色,也就不再說話。

熊倜和吳詔雲並肩騎在鏢車的行列之後,趟子手偶爾喊著鏢,聲音舒曠地散布在林野之間。他望著那蜿蜒在前的行列,心裏有一種難以形容的滋味,於是一夾馬腹,將馬遠遠地放到前面去。

鏢車啟行的晚上,王智逑忽然穿著一身行路商賈的服色,由鳴遠鏢局走了出來,身上斜背著一個包袱,騎的卻是匹良駿,忽然由小西門穿出城去,沒有人知道他的行意和去處。

鏢車繞過邵伯湖,而至高郵湖濱,熊倜放眼望去,只見湖水浩渺,波平如鏡,一片千裏,與他所曾看過的莫愁湖相比,實是不可同日而語。

他不禁暗自感嘆天地之大,萬物之奇,這時趟子手又在前面高喊道:“鳴遠……揚威……”聲音在這寂靜的湖濱,顯得異常響亮,微風吹過,衣袂飄然,熊倜只覺此身又非他屬。

忽地遠處塵頭大起,奔來幾匹健馬,吳詔雲將手一揮,鏢車立即停住,熊倜以為是那活兒來了,急忙全神戒備著。

霎時馬已奔到,從馬上跳下幾個勁裝大漢,遠遠就向吳詔雲抱拳說道:“這次原來是二總鏢頭押的鏢,我們瓢把子分水狡猊倪當家的,聽得鳴遠的鏢號,特遣我們前來致意,請問二鏢頭有何吩咐,讓我們回復他老人家。”

吳詔雲卻並未下馬,只在馬上抱拳道:“倪當家的盛情,在下心領,這次敝鏢局借道高郵,承倪當家的高手放過,下次吳某定必登寨道謝。”

那為首的大漢朝熊倜也是一拱,說道:“這位想必就是名動江寧的熊英雄了,我們當家再三囑咐我們,見到熊英雄定要代他問好。”

熊倜忙在馬上抱拳為禮。

於是那勁裝大漢將手一揮,向兩人微一躬身,躥上馬背,轉頭而去。

熊倜這才知道自己只不過是一場虛驚,不覺嘆了口氣。吳詔雲笑道:“此地本屬高郵水寨的分水狡猊,鳴遠鏢局的鏢車,到此向是通行無阻,分水狡猊與我大哥交情甚好,只是我卻有些看不慣他。”停了半晌,他又說道,“我們這次所顧慮的,倒不是這些安窯立寨的瓢把子和那些專吃橫梁的黑道朋友,鳴遠鏢局的鏢諒他們也沒這個膽子動,所怕的只是武林中的幾個紮手人物也要來蹚這趟渾水。”

鏢車沿著官道走,天沒黑就打尖住店,一到天亮,他們就全力趕路,這樣走得很快,沒幾天,他們經南北交通要沖,淮、運兩河交點之清江浦,過宿遷,由台兒莊入境山東。

鏢車進入山東,熊倜就感覺到有些地方甚是不便,尤其是語言方面,但幸好吳詔雲,以及鏢局的趟子手等,都熟知各省方言,熊倜這才知道,若要只身走遍天下,是如何的困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