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三章  海上爭鋒(第3/7頁)

外面是黑夜,船是停泊著的,正如張菁所說,離岸並不甚遠,但也約摸有七八丈遠近。

辛捷躥出艙外,身形絕未停留,這七八丈的距離,對他來說,越過去並非十分困難。

他雙臂一抖,身形斜斜向上一掠了出去。

這一縱已有五丈遠近,他雙腿又猛,平著身子向下掠去,這曼妙的轉折,在中原武林中,的確是已到絕頂了。

四野清寒,水聲細碎。寂靜中突然有人冷冷地說了個“好”字,余音裊裊,四散飄蕩。

在辛捷身軀接觸到地面的那一刻,他眼光動處,面前又悄然站著一條白生生的人影。

就在這刹那時,他心中一蕩:“莫非她舍不得我走,又追來了?”腳尖點到地面,定睛一看,不禁魂飛天外。

原來此刻站在他面前冷笑著的,卻是那白衣書生無極島主,哪裏是他心中所想的人?

無恨生冷然道:“你想走?”

辛捷估量自己,知道絕對逃不過去,也難動得了人家,便道:“閣下有許多事誤會了,我……”

無恨生尖銳的冷笑,打斷了他的話。他突起僥幸之心,雙掌揮出,十指箕張,右手的食指、中指、拇指,點向無恨生“天宗”“肩貞”“玉枕”三穴,小指微回,橫劃“神封”。

左手的五指,卻點向無恨生臉上的“四白”“下關”“地倉”“沉香”“井穴”五穴。膝蓋微回,撞向下陰。

他畢盡功力,這一擊正是十年來苦練的精華。

無恨生冷笑未停,身形向後暴縮。辛捷如形附影跟了上去。他此招搶盡先機,但是無恨生的輕功,已到了馭氣而行的地步,他的身軀總和辛捷保持著一段距離,辛捷永遠無法將招使滿。

瞬息之間,兩人已向後移動了十數丈,辛捷真氣已自不繼。無極島主身形微微一轉,袍袖拂處,拂中辛捷掌緣正中的“後溪”穴。

他這一拂快如閃電,用的是武林中久已失傳的“拂穴”法,轉身中袍袖已揮出,根本不用出招。

是以便也省去了出招的時間,辛捷全式未動被定在地上,宛如一座泥塑的神像。

無恨生武功雖然超凡入聖,但也不能在一招中點中辛捷的穴道,此刻卻是因為辛捷心先已餒,力又不濟。無恨生所用之手法,也是辛捷從來沒有聽到過的,根本料不到會有此一招。

種種原因,使得辛捷一招之下,就被制住,他心中的惶急、自責不可言喻,難以描述。

他暗忖:“想不到我自以為已經可以走遍天下的武功,連人家輕描淡寫的一招都擋不住。”

無極島主笑聲頓住,右臂一抄,將辛捷挾在脅下。

張菁帶著悲哀的溫馨,踱到船舷旁。江水漫漫,星月滿天,遠處是一片靜寂的黑暗。

“伊人已去,情思悵悵。”張菁望著這一片朦朧煙水,有生以來,第一次覺出人生的寂寞。

突的她望見岸邊白影微閃,比電光還快,一條純白色的人影掠了過來。望見這種驚人的身法,她不用思考,已經知道一定是她的爹爹。“爹爹上岸去幹什麽,難道他發現了他嗎?”

這念頭方自閃過,已經有事實來回答她了。

無極島主挾著辛捷,回到船上,朝站在船側發著怔的張菁望了一眼,右臂起處,又將辛捷拋在艙裏。

張菁的一顆心,幾乎跳到嗓眼了,她驚懼交集。

無極島主緩緩走到她面前,道:“你做的好事,快跟我回艙去。”面寒如冰,顯見得是已動了真怒。

辛捷像第一次一樣,被擲入暗艙裏,更慘的是他這次被點中穴道時,是兩臂前伸,五指箕張,右腿弓曲的姿勢,是以他此刻也只能保持著這個姿勢,醜惡而滑稽地仰臥在地上。

送稀飯的粗漢依然沒有限制地灌他稀飯,每天他唯一能見到陽光的機會,就是那粗漢挾他到艙外排泄的時候。

他也只能借著這唯一的途徑,來計算時日。

這樣過了五六天,辛捷已被折磨得不成樣子,他身體四肢雖不能動,但腦筋思想卻更活躍了。

因此,他對他所怨恨的人怨毒更深,對他所愛的人關懷意念也更強。然而就在這個時候,他才知道“愛”的力量,更遠比“恨”強烈。

因為在他腦海中盤旋著,他所愛的人遠比他所恨的人多,而他對於世事的看法,也在此時有了很大的轉變。

金梅齡,當然是他想念最深的人。他時時刻刻,腦海中都會泛起她那柔媚的影子。

每憶念及他和她在寂寞的曠野,所度過的那一個白天和一個晚上。對於金梅齡為他所奉獻的一切,他也更感到珍惜。

方少堃,他也不能忘懷。

然而此刻在他腦海中印象最鮮明的,卻是張菁絕美的面龐。

“她此時不知怎麽樣啦?這麽多天,我沒有看到她的影子,我想大概她已被她那可恨的父母深深地責罵了吧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