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五章 人事無常(第3/3頁)

如果有女人愛他,愛得要死,愛得恨不得能死在他懷裏,他都認為那女人活該。

所以如果金蘭花現在出賣了他,他也會認為自己活該。他一點都不在乎,因為他已經準備拼了。

一個人,一條命,不管是怎樣一個人,不管是怎樣一條命,只要他自己準備拼了,還有什麽可在乎的?

——他是不是真的不在乎?

——他心裏是不是有某種不能向人訴說的隱痛?

——他是不是受過某種永遠不能平愈的創傷?

誰知道?

連他自己都已幾乎忘記——

至少他全心全意都希望自己能忘記,還有誰知道?

桌子上有一斛珍珠,一把刀。

桌子旁邊有三個人——大老板、竹葉青、金蘭花。

大老板沒有開口。

不必要的時候,他從不開口——如果有人替他說出他要說的話,他何必開口?先開口的當然是竹葉青。

他說話的聲音永遠和緩輕柔:“這是最好的珍珠,漂亮的女人戴在身上,當然會更漂亮,就算不漂亮的女人戴在身上,也會有很多男人會覺得她忽然變得很漂亮。”

金蘭花道:“我知道。”

竹葉青道:“你是個很漂亮的女人,可是每個女人都有老的時候!”

金蘭花道:“我知道。”

竹葉青道:“不管多漂亮的女人,到了她老的時候,都會變得不漂亮。”

金蘭花道:“我知道。”

竹葉青道:“每個女人都需要男人,可是到了那時候,你就會發覺,珍珠遠比男人更重要。”

金蘭花道:“我知道。”

竹葉青輕撫刀鞘,道:“這是一把刀,可以殺人的刀。”

金蘭花道:“我知道。”

竹葉青道:“不管多漂亮的女人,如果被這把刀戳在心口裏,珍珠對她就沒有用了,男人對她也沒有用了。”

金蘭花道:“我知道。”

竹葉青道:“你喜歡被人戳一刀,還是喜歡珍珠?”

金蘭花道:“珍珠。”

竹葉青盯著她看了很久,才慢慢地問道:“你知不知道那個沒有用的阿吉姓什麽?叫什麽?是從哪裏來的?”

金蘭花道:“不知道。”

竹葉青笑了,就在他開始笑的時候,刀已在他手裏,刀光一閃,劃過金蘭花的左耳。

這一刀並不是虛張聲勢,他知道只有血淋淋的事實才能真正令人恐懼。

金蘭花全身都因恐懼而收縮。她看見了自己的血,也看見了隨著鮮血落下的半只耳朵。

但是她並沒有覺得痛,這種恐懼竟使得她連痛苦都已感覺不到。

竹葉青臉上卻毫無表情,淡淡道:“耳朵缺了一半,還可以用頭發蓋住,若是鼻子少掉半個,就難看得很了!”

金蘭花忽然大聲道:“好,我說。”

竹葉青微笑著放下手裏的刀,道:“只要你肯說,這些珍珠還是你的!”

金蘭花道:“其實根本用不著我說,你們也應該知道他是誰!”

竹葉青道:“哦?”

金蘭花道:“他就是要你們命的閻王!”

這句話沒說完,她的人已撲上桌子,用兩只手握住桌上的刀,刺入自己的胸膛。

大老板的臉色變了,一把揪住她頭發,厲聲道:“你只不過是個婊子,為什麽要為一個男人死?”

金蘭花的臉色蒼白,嘴角已開始有鮮血滲出,卻還有一口氣,還可以說出心裏的話:“因為只有他才是真正的男人,你們卻只不過是一群連豬狗都不如的雜種,我能夠為他死,我……我已經高興得很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