午夜蘭花 第二部 慕容 第一章 決戰之夜(第3/6頁)

朱儒不等老板再問,就解釋:“他的臉,就像是用大理石雕出來的。”朱儒說:“他沒有動,只因為他一直都坐在一張很舒服的椅子上。一動也沒有動。”

椅子雖然有四條腿,可是椅子不會走。

那麽慕容怎麽來的?

這是個愚蠢的問題,根本不必回答,真正的問題在另外一點。

鐵大爺已經想到這一點,絲路先生已經在問朱儒:“你是不是說,他是坐在一張椅子上被人擡來的?”

“是。”

“他有沒有受傷?”

“沒有。”朱儒說:“至少我看不出他像受了傷的樣子。”

“他的腿當然也沒有斷!”

“他的腿好像還在。”朱儒說:“慕容世家好像也不會選一個斷了腿的人來掌門戶。”

江南慕容一向爭強好勝,最要面子,每一代的繼承人,都是文武雙全,風采照人的濁世佳公子。

“那麽這個慕容是怎麽回事呢?”鐵大爺皺著眉問:“他既沒有受傷,也不是殘廢,他為什麽不自己走路來?為什麽不去弄匹馬來騎騎?”

朱儒不開口。

這也不是個聰明的問題,而且根本不該問他的,這個問題本來應該去問慕容自己。

愚蠢的問題根本不必回答,可是這一次絲路先生居然說:“這個問題實在問得好極了。”他說:“一個人如果做出了一件他本來不該做的事,如果不是因為他太笨,就是因為他太聰明。而且其中一定有問題。”

“這個慕容看來好像並不是個笨蛋。”

“他絕對不是,”絲先生說:“他也許遠比你我想象中還聰明。”

“哦?”

“他至少知道坐在椅子上被人擡來是有好處的。”

“什麽好處?”

“坐在椅子上不但舒服,而且可能保留體力。”

朱儒淡淡地接著說:“我們在這裏等他,本來是我們以逸待勞,先占了一點便宜,”朱儒說:“可是現在我們都在站著,他卻坐著,反而變得是他在以逸待勞了。”

大老板大笑。

“好,說得好,”他問朱儒:“那麽現在你為什麽還不叫人去弄張椅子坐下來?”

02

這張椅子的椅面是用一種比深藍更藍的藏青色絲絨鋪成的,光滑柔軟如天鵝。

穿一身同色絲袍的慕容懶洋洋地坐在椅上,使得他蒼白的臉色和那雙蒼白的手看來更明顯而突出。

擡椅子的兩個人,身材極矮,肩極寬,看起來就像是方的。

他們的兩條腿奔跑如風,上半身卻紋絲不動,慕容端坐,就好像坐在他那個鋪滿波斯地毯的小廳裏。

這不是一頂小轎,只不過是張縛著兩根竹竿的椅子,卻很容易被人誤作一頂小轎。

轎不應該是靜的,椅子應該是靜的,它們本來是兩樣絕不相同的東西,可是在某一種情形下,卻常常會被誤認為同類。

——人豈非也一樣,兩個絕不相同的人,豈非也常常會被誤認為同樣,有時甚至會誤認為同一個人。

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事都是這樣子的。

袖袖緊隨在慕容身側,寸步不離。

另外還有四個人,年紀都已不小,氣派也都不小,神態卻很悠閑,從容而來,就好像是在散步一樣。

可是他們緊跟在那兩個腳步如風的擡椅人後面,連一步都沒有落後。

別人飛快地跑出了七八步,他們悠悠閑閑地一步跨出,腳步落下時,恰巧就和別人第八步落下時在同一刹那間。

他們每個人身上,還帶著一口無論誰都看得出非常沉重的箱子。

一種用紫檀木制成,上面還鑲著銅條的箱子,就算是空的,分量也不輕。

箱子當然不會是空的,在生死決戰時,誰也不會擡著四口空箱子來戰場,只不過誰也不知道箱子裏裝著些什麽東西。

跟在他們後面的八個人,腳步就沒有他們這麽悠閑從容了。

再後面是十六個人。

然後是三十二個。

這三十二個人跟隨著他們,如果不想落後,已經要快步奔跑。

03

看看這一行人走上小鎮的老街,鐵大爺忽然問絲路:“你看他們來了多少人?”

“我看不出有多少人。”絲先生說:“我只看得出他們有六組人。”

“一組多少人?”

“組別不同,人數也不同,”絲路先生說:“第一組只有兩個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