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6章(第3/6頁)
沈而銨要完成那兩個親人的遺願,必定會將岑家連根拔起,他需要譚軍助力。
這場牽扯到豪門上一輩的狗血,茭白沒擋住,他盡力了。
茭白放下水杯,擡起頭。
沈而銨說起會客室的一幕幕,說起他跟梁棟的決裂,他的語速很慢,幾番哽咽,說完以後問茭白:“你是不是覺得,我錯了?”
茭白仿佛看到了一只搞壞了什麽,拼命往地洞裏縮的小倉鼠,他沒放任它躲藏,而是趴在洞口喊:“錯沒錯的,答案在你自己心裏。”
蟶山的霧霾更大了。
茭白瞥一眼隔了點距離吸煙的戚以潦,又瞥被章枕攔下的譚軍,思緒轉了轉,回到沈而銨今晚的舉動上面。
沈而銨帶譚軍跑這麽一趟,是做給譚軍看,做給他自己看,也在把他的選擇展現在梁棟面前。
“譚軍對不起梁家,他應該站著被梁棟揍,不該還手。”茭白說,“你沒和他說?”
沈而銨低聲:“來戚家是譚叔的意思,我同意了,我想讓棟子等一等,兩條命都給他。”
茭白心想,梁棟毒都吸上了,能等到那時候嗎?
再者說,命怎麽抵啊。
梁家父母的聲譽呢,不還是殺人犯一家。
“你沒有正面回答我的問題。”茭白直視沈而銨。
沈而銨兩片很薄的唇動了動,難堪地吐出三個字:“我忘了。”
茭白又問:“那你為什麽站在旁邊看譚軍還手,打梁棟,沒有上前阻止?”
沈而銨這次說不出話來,他面上的血色褪得一幹二凈。
茭白掃了掃沈而銨精貴的霸總行頭,年少時結交的兄弟,跟與母親有淵源,能幫到他的叔叔,他選了後者。
這裏面不論是感性居多,還是理性居多,又混雜了多少不為人所知的深思熟慮逼不得已,結果就是如此。
“你在你的角度考慮到了你認為的所有,也覺得你身不由己,你有苦衷,能做的只能是現在這樣,可你沒想過梁棟的角度。” 茭白的話沒辦法說得好聽,就是事實,“選了哪條路,就往前走,別回頭。”
蟶山的霧霾像是把茭白籠了進去,他有點呼吸困難:“回頭除了讓你看見你做選擇時舍下的東西,沒有別的意義。”
頓了一下,茭白又說:“我看你也不是沒在承擔後果,你都想好了,那就不要再抱有什麽幻想。”
沈而銨的面上淌下水痕,曾經鼓勵他,教會他警惕,勸告他的人,對他失望了。
“譚軍叫你別跟我聯系?”
沈而銨聽到茭白的問題,他垂下潮濕而濃卷的眼睫,遮住赤紅的眼眸:“是我自己。”
他不回消息,不接電話,是不敢。
怕後悔,怕回頭。
這半年他除了養傷,做頭部手術,就在培養勢力,一直在籌備。萬事俱備,才能在沈,岑,戚的三方爭鬥中悄然出場,趁沈寄不備的時候跟岑戚聯盟,奪走沈氏。
茭白沒讀心術,不知道沈而銨的心理活動,他能猜到一些,卻不能直接拎出岑家之仇跟對方敞開了聊。
“很多事,我們都沒法預料,不是說地位高了,就能把什麽都掌控在手中,你父親就是個例子。”茭白聞到了一縷煙草味,老變態還在吸煙,第二根了!他蹙了蹙眉,往下說,“不知道我說的,你能不能聽得進去。”
沈而銨說:“能。”
茭白忍住吐槽的沖動,偏執度不知道高成什麽樣,能才怪。他呵呵:“你的人很厲害,算計了各個層面的甲乙丙丁。”
“不會還把我卷進去吧?” 茭白下一秒就說。
沈而銨立即搖頭。
茭白眯眼:“你能做的了主嗎?”
沈而銨輕“嗯”了一聲。
茭白沒讓沈而銨扶,他自己撐著桌沿站起來。
面對面站立,茭白才發現沈而銨又長高了,他一米七八,都得高仰著頭看。身高上的差距沒有影響茭白的冷意跟決絕,“那你記住今天說的。如果譚軍再次設計利用我……”
沈而銨微張唇,“對不起”三字還沒成形就被打散。
“別說對不起了。這一筆那一筆的算來算去,糊塗賬,我還要對你說聲謝謝,那次要不是你趕到,我會被你父親帶去安全的地方,還不知道要多受多少罪。”茭白說。
沈而銨猛地擡頭,看茭白的眼神如同在看一個,判他死刑的裁判:“你也恨我。”
茭白的臉黑了幾分:“……這麽想能讓你好受點,那你就這麽想吧。”
他前言不搭後語:“梁棟的毒戒不掉了,這輩子徹底被毀了。”
衣擺一重。
沈而銨抓住了茭白。
想要抱住僅有的朋友,討要一點安慰,卻開不出口,也做不出來。
茭白看著腦袋低垂,緊攥著他的衣服,喉嚨裏哽出壓抑哭腔的沈而銨。
這是,還在掙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