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5章(第2/2頁)

茭白迷迷糊糊地望了他一眼。

就被淋了一臉冷水。

“草……”茭白嗆到了,他扣在木桶上的兩只手瞬間收緊,斷斷續續地咳嗽了起來,咳得他肩胛骨直顫。

振翅欲飛的落水蝴蝶一樣。

郁嶺的唇線更加緊繃了幾分,他地站在木桶旁,繼續之前的工作。頭也照樣後仰著,看天花板。

——似乎只要他往下看,便會墮入什麽阿鼻地獄,又或是人間仙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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茭白在木桶裏待到了後半夜,扛了幾個小時,他被郁嶺抱出來的時候,人沒有完全昏迷。

“給我按按尾椎……”茭白撐不開眼睛,摸索著抓住郁嶺,正好抓在了他的傷口上面,被冷水泡得白白皺皺的指腹本能地掐上去,如溺水者抓浮木,“給我按。”

“你先換衣服。“郁嶺任由他抓著自己。

茭白哪有勁換,他昏昏沉沉地躺著。過了不知多久,他身上的濕衣服沒了,一張大毯子將他裹住。

尾椎被按了沒一會,茭白就放松下來,他收了滿身的毛刺趴在毯子裏,緊閉著被冷汗和生理性淚水濡濕的眼睫,進入了睡夢中。

安靜又乖順。

郁嶺把空調遙控器放到櫃子上面,他去浴室,從木桶裏撈起自己的繃帶,也沒擠掉上面的水,就這麽繞回了自己的腕部。

房門被打開的時候,坐在地上的郁響沒擡頭,他的臉跟下巴上都是淚痕,眼睛紅腫得厲害,嘴巴被牙齒咬破了,都是凝固的血跡。

郁嶺反手帶上門,聽到了弟弟怨恨至極的聲音。

“我以為你綁他是為了讓我實現夢想,原來是你自己有私心!”

郁響的手指扣在地板縫裏,指甲都劈了,不知抓撓了多少次,他自言自語,“怪我,都怪我,那時候我整理照片的時候小心點,不讓你看到就好了……”

說著就蹦起來,指著他哥的鼻子大罵,聲嘶力竭,悲憤難過到了極點:“我好不容易看上一個從頭到腳都滿意的,連他坑坑窪窪的指甲我都覺得可愛,你非要和我搶,這個滿地飄零的年代,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過得有多慘,郁隊長!你把你弟往死路上逼!”

郁嶺沒理會他的胡言亂語,徑自往樓上走,鞋底都是水,每走一步就留下一串濕印子。

一串淩亂的腳步聲跟上來,郁嶺被拉住,由著弟弟聞來聞去。

郁響沒聞到他以為的味道,臉色終於沒那麽難看:“你怎麽讓我的瓜瓜解決藥效的?”

“放冷水。”郁嶺沉聲道。

“……那瓜瓜憋得多難受。”郁響嘟囔了一句,他在他哥的無聲指責中縮了縮脖子,虛張聲勢地叫嚷:“你不是喜歡他嗎,為什麽不用最簡單最有效的方法幫他度過去,你是不是不行?”

郁嶺繼續上樓。

“我那群裏的姐妹們說瓜瓜的一血還在,你怎麽不趁機拿到手?”郁響還在嚷。他的高智商僅限於他的學術上面,並不能融進其他領域。他不明白的事還有很多,譬如這件事。然而他哥不會跟他解釋。

“算了……”

郁響看著墻上的全家福,那上面沒有爸媽,就他跟他哥。沒什麽灰塵,經常擦。

下定了多麽大的決心一般,割肉似的痛,臉都扭曲了,他重復著說,“算了,算了。”

“算了,瓜瓜比我小,我又1不了,我在門口幻想了很多次那個畫面,發現還是不和諧,我不能含淚做1。”郁響沉痛地喃喃了句,咬著牙沖他哥吼一嗓子,“讓他給我當嫂子吧!”

郁嶺正在上樓,沒給任何回應。

“哥,你別讓我失望。”郁響“哢哢”啃了幾下指甲,咀嚼著吐掉,他神經兮兮地威脅,“不然我就離家出走!”

郁響說著就開門進房間,蹲在床邊,一眼不眨地守著熟睡的人。

二樓,郁嶺將腰後的槍取下來放桌上,他背對著槍械墻,面朝陽台和夜幕。

“啪——”

突有一聲輕響在郁嶺腳邊炸開,暈出一小片濕痕。

是他腕部繃帶上的水。

“嘖。”

郁嶺像是嘗到了什麽,現在才回過味來,唇齒間摩擦出一個模糊音節,他點了一支煙,大刀闊斧地走到陽台,前傾上半身趴在護欄上,一口一口地抽了起來。

煙霧爬上他鋒利成熟的面龐,掩掉了他隱隱翻湧的神色。